二 其次来比较一下凡尔赛体系与雅尔塔体系下的不同格局。 19世纪末的世界政治家曾经预言,未来的国际舞台将日益受到正在兴起的德国、俄国和美国的影响,事实正是如此。所不同的是,德国因发动世界大战而在20世纪初期失去了它在欧洲乃至世界上的地位,并被作为战败的罪犯来处理。只有俄国和美国令世界刮目相看。1917年俄国革命和美国参战,“导致了一种立即产生世界性影响的新的思想意识”,即列宁的革命口号和威尔逊的“十四点纲领”。[②d]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这两个新兴大国就提出了重新改造世界的方案:一个是列宁倡导的不同社会制度国家和平共处的政策,另一个是威尔逊为了抵消苏俄影响而提出的以国际联盟取代均衡外交的构想。[③d]但苏俄在经济上百废待兴,在政治上势单力薄,在资本主义的“集团式”冲击面前,列宁的方案受到冷落。相反,美国财大气粗,已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连西欧传统大国英法也不得不唯美国马头是瞻,在历史上“约翰牛”害怕“山姆大叔”这还是第一次。威尔逊在说明其“十四点纲领”时表示:“不是因为我们要选择进入世界政治,而是因为……我们已经成为人类历史的决定因素了。……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已不能保持孤立。”[④d]威尔逊带着这种自信亲飞巴黎,这是美国总统第一次到欧洲参加国际会议。在他看来,除了他再没有什么人能够实现创建国际新秩序的构想了。他成功了,但接着又失败了。成在巴黎,败在华盛顿。美国国会“不愿意”退出孤立,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威尔逊在巴黎的努力。这样,凡尔赛体系建立时,苏俄和美国,一个被“拒之门外”,一个“自动隐退”,历史的重担又交给了英法,它们替代了苏俄与美国的地位,以欧洲为中心的世界格局看似如故。 和凡尔赛体系不同,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前后,不仅德、意、日一败涂地,就是英法也跌至低谷。法国因1940年败降而使昔日威风荡然无存。英国虽属三大国之一,但英帝国大势已去。丘吉尔看得很清楚:“欧洲的力量均衡已岌岌可危”,英国将来“很可能被置于一个极不舒服的地位,夹在两块大磨石之间碾着。”[⑤d]的确,美国、前苏联的势力已赫然显现,没有谁能再来代替它们的位置,而且这一次它们把世界上的所有国家都远远地甩在了后面。前苏联无可争议地成为强国这一事实,使英美领导人都不能等闲视之,再也没有歧视和冷落了。罗斯福在安排战后世界时,可以不与丘吉尔协商,却不得不征求斯大林的意见。他在1945年1月6日致国会的国情咨文中特别强调:“我们忘不了莫斯科、列宁格勒和斯大林格勒的英雄保卫战,也忘不了1943年和1944年惊人强大的俄国反攻。”[①e]难怪在首次首脑会议召开前,罗斯福曾两次向斯大林发出邀请;难怪在苏军挺进东欧后,丘吉尔急不可待地请求到莫斯科同斯大林会晤。这与凡尔赛体系拒苏俄于门外形成了鲜明的对照。而美国随着传统西方大国的衰落,稳步地进入了资本主义世界头号强国的地位,它已经失去了一次“加入世界”的机会,这一次它“再也不能将自己限制在两个海岸中间,甚至也不能只限于自己这个半球了。”[②e]结果,美国和前苏联成为雅尔塔体系的主宰,从而完全打破了以欧洲为中心的世界格局。 不难看出,凡尔赛体系的主体是传统的欧洲强国英法。但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英法并不是当时国际社会中最有发言权的国家,而且其地位正处衰落趋势,过去在欧洲指手划脚的那个时代一去不复返了,它们已经失去了对国际事务的仲裁能力。况且英法是靠美国的帮助而成为战胜国的,若不是美国参战,英法几乎没有获胜的希望。如此得来之胜利以及随之靠他人“恩赐”而签订的条约,都不能使我们把英法看成是真正的胜利者,特别是当美国宣布不参加国联时,英法几乎被搞懵了,法国人甚至大呼上当。它们先前在巴黎得到的保证,一下子变成了“空白支票”。英法本来就对国联毫无兴趣,现在美国的突然退出,使它们没有勇气和信心去接过美国人扔下的这付担子。更严重的是,既然美国不是凡尔赛体系的一员,那么美国和国际联盟就完全是两回事了。而德国恐怕宁愿接受美国的领导也不愿受控于英法。果然,德国人巧妙地利用了美国与国联分离的现象,打破了“弱国无外交”的常规,通过道威斯计划和洛迦诺公约一跃而重入世界强国的“排名”,与英法平起平坐。英法惊呆了,更是不敢说东道西了。“国联既没有武器,也没有军队。”[③e]它们无可奈何地选择了妥协退让这一被称之为“绥靖”的办法来满足对和平的愿望。1935年德国废除普遍义务兵役制开始向凡尔赛体系挑战时,英国不仅未予制裁,反赐德一纸“海军协定”;1936年希特勒冒险进入莱茵兰,也未遇到凡尔赛体系最忠诚执行者法国的抵抗;1938年3月德国吞并了凡尔赛体系严加看管的奥地利,英法的默认“对于各民主国家来说,是一次新的退缩。”[④e]之后英法又联袂导演了慕尼黑丑剧,尽管希特勒当众宣布:苏台德“是我在欧洲的最后一次领土要求”,“我对捷克斯洛伐克不再有什么兴趣了,我也不会再要一个捷克人了”。[⑤e]但他还是于1939年3月鲸吞了整个捷克斯洛伐克,威逼波兰。英法本想“以绥靖换和平”,但结果适得其反。不断地妥协退让愈发满足不了希特勒的野心,美国学者称之为“闻所未闻的和平”。[⑥e]正因为英法的无能和凡尔赛体系的无力,才使其失去了吸引力和凝聚力,国联也越来越不象是一个国际组织了,而更近乎一个来去自由的国际俱乐部。作为国联的创始会员国,日本和意大利于1933年和1937年先后退出;德国1926年被接纳,1933年效法日本而退出;前苏联1934年加入,1939年被开除。再加上从未加入的美国,可以说称得上是大国的国家,在凡尔赛体系的20年中没有在一起共事,更谈不上协调一致。英法虽然一直“坚守岗位”,但双方也有龃龉。大国的四分五裂也使小国“身在曹营心在汉”,许多小国如希腊、罗马尼亚、南斯拉夫在危机期间曾忠实地支持国联。但在阿比西尼亚事件之后,这些国家先后“背弃了国际联盟,奉行了一条四散溃逃的政策。”[①f]致使国联犹如一盘散沙。1937年5月2日埃及“被欢迎加入国联”,“这是国联最后一次接纳新会员国”。[②f]在此之后最紧张的两年多时间里,世界上竟无一国申请加入,相反退者纷纷。这说明各国已经不把安全寄托在国联身上了,英法无力为它国担保甚至自身难保,这是很值得思考的问题。 但是,雅尔塔体系的主宰国美国、前苏联是当时国际社会中无可争议的第一、二号强国,具备了执行联合国决议的能力,双方也互相承认对方为第一谈判对手。这是雅尔塔体系稳定发展的前提。最主要的是,作为雅尔塔体系的核心、支柱,联合国也越来越取得世界人民的信任,无论是大国还是小国都已经离不开联合国了。在联合国中,虽然美国、前苏联是主宰国,但中国、英国和法国的大国地位也显示出来了,它们与美国、前苏联共享“否决权”。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中国第一次成为五大国之一。这块不是像西方学者所说的那样,中国的大国地位是靠美国的“恩赐”,因为“美国关心要有一个强大而友好的中国,以制衡日本实力在远东的东山再起”,[③f]或者“用来作为对苏联的一支政治抗衡力量”。[④f]如果说前苏联的地位是靠卫国战争和解放东欧的功劳所获得的话,那么中国的大国地位无疑是8年抗战的必然结果。中国的大国地位不是美国封的,中国对世界的影响也不是哪个国家可以改变的。历史已经证明,中国有能力承担大国的责任。同时还应看到,联合国没有忽视小国的地位,象国联那样来去自由的现象已看不到了。1945年联合国创建时有51个成员国,20年后的1965年增至118国,再过20年的1985年又增至157国,甚至雅尔塔体系崩溃、瓦解之后产生的新国家,在1990年-1992年又掀起了一个“入联”高潮,使联合国成员国增至179国。[⑤f]联合国的这种吸引力是国联所无可比拟的,各国对加入联合国看得很重,因为它不再是国联那样的软弱组织了,也不再是一个欧洲体系的支柱了,而是一个强有力的全球体系的支柱,即使是“最小、最无足轻重的成员国也感到它们是世界整体的一部分”。[⑥f]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