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9月30日,《参考消息》转载法新社报道,披露中国汉代所置骊靬城系安置罗马降人所用,这座古城在现在的甘肃省永昌县者来寨村。这是目前已知最早的有关“骊靬设县与罗马战俘关系说”的新闻报道。随后,新华社在1989年12月14日也作了相关的报道,国内外的一些媒体也相继作了不少报道,在这之后的一些报道中陆续出现了有关罗马战俘后裔的说法。 1994年4月和5月,永昌县对所谓的“骊靬遗址”进行保护,在者来寨村建“骊靬亭”并立《罗马东征军归宿记》碑。 1998年秋,国内多家媒体报道:“近日,中国考古学者在甘肃发现了近百名形貌酷似欧洲人的当地农民,据有关专家考证,他们应该是2000年前古罗马远征军残部留下的后裔。”掀起了新一轮“骊靬与罗马战俘热”。期间,国内也有一些历史学家和媒体对这些报道发表质疑文章,提出一些不同看法。 何川辑 没有文物可以佐证--本报记者眼中的《骊靬与罗马战俘说》 今年2月底的一天,记者从兰州驱车出发,冒雪翻越乌鞘岭,行程400余公里,实地采访了位于河西走廊的永昌县。 在永昌县文化馆文物管理员张得智的陪同下,我们来到了祁连山下的一个小村庄--被许多媒体称之为“罗马村”的焦家庄乡者来寨村。在村口矗立着一座罗马风格的石亭,亭中立有《罗马东征军归宿记》碑;村中央,一片民房包围着一截用铁链和水泥桩圈起的10米长、1米高的土墙,一旁立着一块刻着“骊靬遗址”四个大字的石碑。据介绍,者来寨村最初只有4户人家,以后陆续搬来了一些村民,现有74户人家,不到300口人。 者来寨村有没有像一些媒体刊登的照片上那样的金发碧眼的学童呢?记者发现并得到村民和张得智的证实,村里的村民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没有所谓的欧洲人长相。而且,村里并没有小学。现在被保护起来的这段土墙在70年代初有两三层楼那么高,村民都到这里挖土垫猪圈甚至就地当羊圈,直到这段土墙被保护起来。在70年代,村民还在土墙中挖出许多不知什么朝代的铜钱,可惜现在一枚都找不到了。在村东南不远处,还有一处古战场遗址,1993年5月,考古工作者曾进行了小规模的发掘,出土了被鉴定为元代的瓷水壶、行军锅等文物。此外,在离村西北1000米左右,还发现一处汉代墓葬,并出土了灰陶罐等汉代器皿,上述这些文物现保存在县文化馆。 张得智介绍,自1989年西北民族学院的关意权和澳大利亚的哈利斯等几位中外学者提出者来寨村是当年安置罗马战俘的骊靬古城遗址的观点经媒体传播后,引起了县上的重视,县政府在1994年4月,对现存的这段土墙进行了保护。但是,张得智说,从者来寨村和永昌县境内已出土的文物和已知的历史文献记载中,目前尚未发现能够证明现在保护的这段土墙和“骊靬遗址”有何必然的关系。并且,也有专家提出了目前保存的这段土墙是汉代长城或者明代长城遗迹的不同看法。对很多媒体所称,被认为极有可能是古罗马人善“土城外修木城”的器物--在者来寨村附近的杏花村发现一根丈余长、四周嵌有长约尺余长木杆的粗大圆木,张得智说,作为县文化馆负责文物征集和保管的工作人员,他不仅从来没有见过,而且这根传说中的圆木现在也不知所踪,有关这根圆木存放在县文化馆院子时被盗的说法,纯属无稽之谈。而被一些媒体称为古罗马远征军的遗物--刻有“招安”二字的头盔残片,也已被甘肃省博物馆鉴定为宋代以后的文物。 来到焦家庄乡河滩村、被许多媒体“搬迁”到者来寨村、称为古罗马人后裔的宋国荣家中,出乎记者意料的是,眼前的宋国荣和记者看到过的许多甘肃农民、包括记者妻子家族中的甘肃农民并没有太大的差异。身高有1米80样子、头戴蓝色帽子、帽沿下露出短短的黑中透出些许黄头发的宋国荣,开口就否认了自己说过是古罗马人后裔和其它有关古罗马人的话。他说,外面报道的那些文章他都没有看到过,他也没有说过文章中说过的那些话。当问起他的头发怎么不像报道中的长发披肩和是黄色的时,他说,他在去年把头理成了光头,头发长出来后又染成黑色,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记者请其将帽子取下看看,他以“头坏了(意思是秃顶了)”为由一再推脱。张得智证实了宋国荣的说法,虽然他也帮着记者劝宋国荣脱下帽子,但直到记者离开时,宋国荣始终没有摘下头上的帽子。闲聊中,宋国荣告诉记者,他上过高中,农闲时喜欢写些小说、散文和永昌县的历史传闻和故事。张得智介绍,宋国荣是县上业余文艺创作的骨干分子之一,经常在县文化馆编的刊物上发表作品。宋国荣还告诉记者,像他这样长相的人,附近村里还有一些,但都不愿接受记者的采访,更不要说称自己是古罗马人的后裔了! 在驱车返回永昌县的途中,张得智告诉记者,现在媒体报道的宋国荣说的那些内容,他都亲耳听宋国荣说过,但是他现不承认了。对于这一点,记者在回到上海后,曾采访过宋国荣本人的本报记者曹家骧也证实,宋国荣确实说过那些话,而且宋国荣寄给他的几封信,他现在仍保存着。 当地是否存在一些媒体称为古罗马人斗牛遗风的所谓“疯牛扎杆杆”和“抵牛”等习俗呢?张得智用语审慎地回答记者:“牛和牛斗是有的,人为地斗没有。”看来,一些后来被许多媒体广泛引用、并被称之为古罗马人斗牛遗风的当时有关牛的传闻和习俗,如“疯牛扎杆杆”、“抵牛”等,都出自宋国荣这位文学爱好者之口和笔下是毫无疑问的了。 离开永昌县,难以释怀的疑问像阴影一直在记者的心头挥之不去。 人类学家徐永庆先生有此建议--滴血可以辨真伪 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破译历史之谜,重在以文物和文献为依据。对此,上海市人类学学会理事长、上海自然博物馆人类学部主任徐永庆研究员认为,在现代科技高度发展的今天,依靠高科技来破解一些历史之谜是完全可以做到的。像目前我国正在进行的夏商周断代研究,就大量应用了现代高科技,已经在夏商周断代的一些关键性问题的研究上取得了突破性的成果。 徐永庆先生目前正在和复旦大学遗传研究所合作开展一项采用先进的DNA技术分析测定丝绸之路出土的“古哈密人”遗骸研究,已经获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徐永庆先生介绍,这项应用现代高科技研究的顺利开展,对搞清举世闻名的东西方交通、贸易要道--古丝绸之路上各民族之间关系、人群的迁移及混杂的过程等,具有重要意义。就骊靬研究而言,也可以应用测定DNA的方法取得突破性的结果。他说,3000多年前的“古哈密人”我们都可以用DNA技术在其骨骸中测定出他的“历史渊源”,那么,搞清只有2000多年的骊靬人行踪,对DNA技术来说,是不太困难的。既可以通过对该地区考古发掘出土的2000多年来的人骨作DNA比较分析,也可以通过对当地居民进行人类学观察和测量,还可以通过对当居民的血样作DNA比较分析。“只需要几滴血就可以让他们‘原形毕露’!”徐永庆先生说,“不仅可以测定出他们是不是有欧罗巴人的血缘关系,甚至连是欧罗巴人的哪一支都可以测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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