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东关之役 其地有濡须水,水口即东关也。亦谓之栅江口,有东西两关(西关,在东关西十里七宝山上)。东关之南岸,吴筑城。西关之北岸,魏置栅。李吉甫曰:“濡须水出巢湖,东流经濡须山、七宝山之间,两山对峙,中有石梁,凿石通流,至为险阻,即东关口也。濡须水出关口,东流注于江。相传夏禹所凿”……建安十七年,吕蒙守濡须,闻曹公欲东兵,劝权夹水口立坞……遂作濡须坞,亦曰偃月城,以形如偃月也。《读史方舆纪要.南直一.东关条》 (格虎)山上有虎山城(杨守敬认为应作格虎城或遏虎城)、有郭僧坎城,水北有赵祖悦城,并故东关城也……魏遣司马昭督镇东诸葛诞,率众攻东关三城。《水经注疏.沔水下》 当年曹操出濡须,朱然守大坞及三关屯,大坞即濡须坞,三关屯就是水经注所指的东关三城。城名虽然来自日后的石虎等人,但当时有三个关这点应该无问题,诸葛恪少复修了一城。 曹操屡次出濡须之因,可参考饶胜文先生在《布局天下---中国古代军事地理大势》第二章第三节的总结,历代从北攻南的渡江位置(孙策、晋灭吴、隋灭陈等)、京口江面远宽于采石,只能作为偏师有余,无法大举进伐。所以以当时的渡江技术,要从东南平三吴,只能出历阳渡江至牛渚,沿用当年孙策的路线,故吴一定要死守之地;司马懿也曾评东关是吴之心喉。 更何况司马懿在正始二年(241年),采纳邓艾的建议,大开屯田两万顷,《晋书.食货志》记曰:“自寿春到京师,农官兵田,鸡犬之声,阡陌相属。每东南有事,大军出征,泛舟而下,达于江淮,资食有储,而无水害,艾所建也。”因运输条件的落后与耗损,《孙子兵法.作战第二》便主张“因粮于敌”、“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因此魏若伐吴必取道淮南,以节省庞大的粮食损耗。顾祖禹因此评价:“夫芍陂,淮南田赋之本也,曹公置扬州郡县,长吏开芍陂屯田,而军用饶给。齐、梁间,皆于芍陂屯田,而转输无扰。”(见《读史方舆纪要.南直三.寿州条》) 吴黄龙元年(229年),孙权迁都建业,明年筑东兴堤遏制巢湖水。赤乌四年(241年)征淮南欲毁芍坡时,因船倾覆而败,就废弃不再复修。诸葛恪于建兴元年十月,率军至东兴(又名东关,见《元和郡县志.淮南道》)筑堤以遏巢湖。使将军全端守西城、都尉留略守东城,两人各领兵千人分驻两山,诸葛恪引军还。无论面子还是战略角度考虑,司马师也要趁其立足未稳之际,尽快拔除这两口眼中钉。 王昶、胡遵、毋丘俭等也各献征吴之计,朝廷以三条计策各有不同,诏问傅嘏。傅嘏回答:“王昶等人有的建议乘船渡江侵吴,因粮于敌;或建议四路进军,以武诱降,静待其崩;或曰大搞屯田,静待时机,此三计皆是常计。实施得宜名成利就,实施失当后患无穷。诸葛恪接掌军队已有三年,袭破时机已失。主公刚死士民一心固守,若配合水军在各要津坚壁清野,我们根本无计可施。孙吴在江东已有近六十年,如诸葛恪除暴政,上下一心根本无隙可乘。且没有细作为我们提供敌情,草率出兵,就算胜也只是侥幸,故不宜冒险。 万全之策乃:一、令己军据有利地形,袭敌肥沃之田;二、进军时对百姓秋毫不犯;三、招抚敌边境之民;四、慎防对方细作;五、逼敌退守,我们多了可耕作之时;六、吃边境之屯所得的粮,免去运输的消耗;七、一旦有可乘之机,迅速袭敌,以上七点才是当务之急。据险让敌无利可取,要做到知敌之情、敌不知我,吴以小击大,终会征敛过度。然后调集大军,多用疑兵和离间,不消三年敌将瓦解。”(详见《三国志.傅嘏传》注引《战略》) 在司马师眼中,这才是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见效之策,尽管傅嘏料对了,吴水军配合陆军固守,东关之役根本无可胜之机。但对于急需达至其父地位的司马师来说,忠言逆耳,倒是得知王昶等三人之计不如诸葛诞之计。傅嘏的下场当然如同当年的贾诩一样(注3),成效太慢之策,不为接纳。 与诸葛恪同族的诸葛诞,则向司马师献计:“应该先发制人,而不是受制于人。现在受吴侵攻,可使征南大将军王昶逼江陵、镇南将军毋丘俭向武昌,以牵制吴上游之兵。然后简选精兵进攻两城,其救兵到达前,可陷之。”司马师同意,并于十一月发兵三路伐吴。 十二月,都督青、徐二州的征东将军胡遵(注4),汇同扬州的诸葛诞等,率步骑七万来攻东关。魏东关前线的主帅无疑是胡遵,因为魏制四征高于四镇(见曹休、邓艾的升迁);《三国志.齐王纪》记三路大军中,只提胡遵而不是诸葛诞、《三国志.诸葛恪传》只记遵等而不是诞等,也可侧证。张既所辟的安定人胡遵,讨叛匈奴大人胡薄居姿职等、诸葛亮第五次北伐和讨公孙渊时,已在司马懿军中,可以和郭淮一样视作司马氏旧部,司马昭让其为主帅,总比诸葛诞放心得多;《水经注》“魏遣司马昭督诸葛诞”的记述,引申为他才是前线主帅的论证力度,始终不及敌我双方的最原始资料。 魏军作浮桥以便渡河,欲毁堤,并分兵攻两城。但城在高峻之山上,虽然只是各区区千人,但注定不容易立马拔掉。另一边厢,诸葛恪也别无选择,只好领军四万,并以右将军吕据、屯骑校尉留赞、冠军将军丁奉、将军唐咨等为前部,自统后军日夜赶路救东兴。 吴诸将当时还很乐观天真,认为敌闻诸葛恪上岸后,必遁走。只有丁奉保持冷静的头脑,认为不可能成真,因为敌人调动大批中央军至,必有所图,不可能不获而归。寄望敌人自退,还不如靠自己作充分准备取胜。 吴军上岸后,前部从山西进军。丁奉认为上山进军缓慢,若敌人据有利地形拒守,则难与争锋。辟诸军以避路,让其自率麾下三千进击。全琮长子、镇北将军全绪与丁奉建议引兵先出,应该也就是这时。 丁奉乘风举帆,两天便至在濡须水东的徐塘(见《读史方舆纪要.南直八.巢县条》)。时为冬天,天气寒冷且下雪,魏军正饮酒高谈。丁奉看在眼里,魏军既然弥漫在轻敌大意的气氛中,而且敌前部兵也不多,遂鼓励手下说:“封侯拜爵就在今天。” 丁奉更下令脱掉铠甲,不持戈戟这些长兵器,只戴头盔、拿短刀和盾牌。魏军看见留赞等兵少,便沿大堤阻止吴军,但没有进攻,只是嘲笑吴军,也没有严阵而待。既然敌人让己军轻松而上,那丁奉也老实不客气了,吴军在一片呐喊声中见人就砍,魏军这时才惊扰散走,大破敌前屯。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