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存力量,趁夜冲出重围 王营长牺牲后,我们的处境愈加危险。我命令司号员吹救援号,年仅18岁的司号员拿起被打得变了形的冲锋号对我说:“教导员,我到炮楼上去吹,那样号声会远一些。”当他爬到炮楼上吹救援号时,一颗炮弹飞来,把司号员拦腰打穿。 不一会儿,外边传来增援的号声和枪声。但由于敌人兵力太多,外援部队几次冲击也没有成功。此时,敌人向院子投掷燃烧弹。有的战士身上着了火,在地上打滚灭火。有的战士被活活烧死。日军从坦克攻破的破墙冲进来,隐蔽在地窖里的陈副营长与之展开搏斗,他和菜窖里的伤员全部牺牲。有几个鬼子摸进伙房。一个鬼子刚进门,炊事员王广月拿起烧火的挠钩猛力砸去,鬼子被砸得脑浆迸裂。当他砸向第二个鬼子时,由于用力过猛,挠钩在那个鬼子身上拿不出来。他抄起菜刀,向鬼子砍去,这时一颗子弹飞来,王广月壮烈牺牲。 天色渐渐暗下来,阵地上只剩下我一名指挥员。我命令人员全部集中到一座炮楼底层,清点人数,阵地只剩8名官兵。我鼓励战士们:一定要节省子弹,等到天黑突围出去。日军企图趁天黑之前,利用催泪弹、毒瓦斯和打冷枪的战术将我们一举消灭。他们向我阵地疯狂施放毒气,战士们被毒气熏得双眼流泪,呼吸困难。我屏住呼吸,爬到窗口向施放毒气的敌人开了一枪,当场击毙1名鬼子。当我准备瞄准另外一名鬼子时,一颗子弹飞来,打到窗口边的一块石头上。石片飞起,打到我的额头上,顿时鲜血直流。我忍着疼痛,一边让战士们迅速用手巾捂住口鼻,趴在地下。一边对一名枪法好的战士说:“赶快干掉施放毒气的敌人。”那位战士从另外一个窗口对着施放毒气的敌人连发几枪,弹无虚发,干掉了几名鬼子。剩下的鬼子见状惊慌失措丢下毒气罐落荒而逃。 天终于黑了下来,我看到时机已到,对剩下的7名战士说:“马上突围。突围时,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枪。”大家按照我的命令向村外冲去。这时,有少数敌人开枪,因为天黑,也不敢贸然行动。我们绕开敌人,终于从日军重围中突了出来,黎明时分与大部队回合。教导4旅政委张国华专门听取我的汇报,高度赞扬我们以小的代价掩护大部队成功突围。 虽死犹生,勇士名垂千古 这场战斗,我们有38人牺牲,8人突围,击毁日军坦克1辆、汽车3辆、毙伤日军100余人,阻击日寇10多个小时,掩护大部队安全撤退和转移。日军以大炮、燃烧弹、毒瓦斯、坦克轮番进攻、轰炸,企图把我们消灭,最终未能得逞。 此战尤为惨烈,整个村子被日军炮火轰得没有一处平地,没有一间完整的房屋,到处是残垣断壁。后来村民们面对此景,都感到巨大的震惊和悲痛。他们含泪仔细寻找烈士遗骸,将38勇士的遗骸、遗物集中掩埋起来,当地人称这座大坟墓为“八路坟”。1985年,丰县人民政府将在村外牺牲的几位烈士的遗骸移到此处安葬,立碑纪念。 2006年5月19日,我应江苏省丰县县委、县政府邀请,参加被命名为“徐州市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陈新庄抗日烈士纪念碑”落成仪式。在战友墓前,我代表健在的老同志发言:“今天,我来到当年浴血奋战的陈新庄,看望我的老战友……”我向他们深深三鞠躬。 回到北京后,我接到陈新庄80多岁的离休教师陈端杰先生的来信。他在信中告诉我,“那场战斗是在我家里打的。烈士的尸体是我们一家人战后用手扒出,又将一具具尸骨埋葬于俺家地里。”后来,他专门来京看我。他说:“多少年了,每到清明节祭扫烈士陵墓时,我都要对学生们讲46勇士血战陈新庄的事迹。每次学生们都听得满眼是泪。” 是啊!往事并不如烟。作为那场战斗的幸存者,想起那些倒在眼前的战友,这些年来,我常常夜不能寐。烈士们的壮举惊天地泣鬼神,他们虽死犹生。日本法西斯欠下的这笔血债,我们永远不能忘记。 我今年已经98周岁了。新中国成立以来,我有幸参加了多次国庆观礼和阅兵活动。作为一个战争年代的幸存者,我为此感到自豪和骄傲。今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如果有机会,我渴望能够再上天安门,代表牺牲的战友,看一看在习主席领导下,人民军队现代化建设的新发展和新成果。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