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猜测过了大概10天,他被最后一次提审。审讯就在他的监舍进行,因为当时他太虚弱,无法站立。他头一次为自己辩解。“这件事是我举报的,”他说。“我表现很好。”审问他的那些人并不相信。他便恳求他们去向洪成超求证。 申高烧不退,情况越来越糟,后背上鼓胀的水泡里充满脓水。监舍里的气味难闻,狱警们不愿踏足。过了几天,申被转移到另外一间牢房。他被判缓刑。洪证实了他的说法。学校那个值夜班的警卫也永远消失了。 按照14号集中营的标准衡量,申的新狱友显得有些老,大约50岁。他拒绝说出自己为何入狱,但对申说他在这里已经很久了,真想看到外面的阳光。他皮肤惨白,瘦骨嶙峋,名叫金振明。他让申叫他“叔叔”。随后大约2个月,叔叔精心照顾申,用咸菜汤洗他的伤处消炎,按摩他的胳膊和腿,免得肌肉萎缩。“孩子,来日方长,”叔叔说。“人们都说,即使是老鼠洞,阳光也能照到。” 老人疗治和宽慰让这个孩子焕发了生机。他不再发烧,头脑清醒了,烧伤处逐渐凝结成痂。申感激不尽,又深感困惑。他从来就不信母亲会确保他不被饿死。在学校的时候,他不信任任何人,而且还告发每个人。但他得到的报答,却总是虐待和背叛。在牢房里,“叔叔”慢慢地改变了他的心境。 “叔叔,给我讲个故事吧,”申会说。老人就给他描述外面的食物什么样,味道如何,吃起来怎样。多亏了他生动而诱人的描述,烤肉、炖鸡和在海边吃美味的蛤蜊等等美食让申又有了强烈的食欲。申猜想他以前是个大人物,受过很好的教育。 一天,一名警卫打开了牢房的门,递给他那身校服。 “让我握一下你的手,”叔叔说。紧紧握住申的双手。申不想离开。他以前从未信任,或爱过任何人。在今后的岁月,他会常常想起这位老人,但很少想到他的父母。但他再也没有见过这位叔叔。 然而,申没被放出去,而是被带进了一间屋子。4月的时候,他在这里头一次被审讯。现在是11月。申已经14岁了。他已经半年多没见到阳光了。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父亲跪在那里,坐在桌后的是两个审讯人员。在他旁边跪下后,申看到他父亲的右腿不同寻常地甩到一边。显然,申境燮也遭受了酷刑。 在保密表格上签名后,父子两人被戴上手铐,蒙着面带上车走了。申猜想着他们可能会被释放,但过了半个小时,当车停下时,面罩被取下,他几乎被吓死了。他看到了聚集的人群。申现在能肯定的是他们父子会被处决。他大口呼吸着,对自己说,他很快就不能这样呼吸了。 “处决张慧静和申希根,她们是人民的叛徒,”高级军官宣布。申看着他的父亲。他在无声地哭泣。当狱警把她拖到刑场时,申看到他母亲面部肿胀。他们强令她站在一个木箱上,塞住她的嘴,将手捆在身后并在脖子上套上绳套。她环顾人群,发现了申。他拒绝与她对视。狱警把木箱抽掉,她拼命挣扎着。在母亲挣扎的同时,申心想她罪有应得。 申的哥哥看上去很憔悴,狱警们把他绑在木柱上。三名狱警朝他连开三枪。他在想,哥哥同样罪有应得。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