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饭宴之间,贾母不显山不露水的显示自己的陪嫁物,彰显史家曾经的雄厚家业。贾母借说黛玉屋窗上纱的颜色旧了,拿出一种叫“软罗烟”的名贵纱,给黛玉糊窗户。这种糊窗的“软罗烟”纱比凤姐衣服用的纱还要名贵,连来自皇商家的薛姨妈都没见过。贾母这是在暗暗教训宝钗:你多大点人,在我们史家人面前摆谱? 除了暗里教训宝钗,还明里教训宝钗的高调行为。饭宴之间,贾母特意去宝钗住的蘅芜苑,这也是宝钗入住大观园以来,贾母首次登临。“贾母忙命拢岸,顺着云步石梯,一同进了蘅芜苑。”进了宝钗“雪洞”般的屋子,借机批评宝钗的矫情,用所谓的“低调”博“高调”。 宝钗的屋子“雪洞一般,一色玩器全无,案上只有一个土定瓶中供着数枝菊花,并两部书,茶奁茶杯而已。床上只吊着青纱帐幔,衾褥也十分朴素。”好容易有数枝菊花的色彩点缀,还插在质地粗糙的土定窑瓶里。贾母说:“年轻的姑娘们,房里这样素净,也忌讳。我们这老婆子,越发该住马圈去了。你们听那些书上戏上说的小姐们的绣房,精致的还了得呢。他们姊妹们虽不敢比那些小姐们,也不要很离了格儿。有现成的东西,为什么不摆?” 宝钗不喜奢华,繁琐,脂香气,不行吗?贾母何至于如此? 在来宝钗屋之前,贾母一行人在探春的屋里坐了坐。曹公对探春的房屋作了详细的描画。探春屋正中间放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上置名人字帖,砚台,笔筒,毛笔,还有大鼎。大案旁设一名贵的汝窑大花囊,内插白菊。一进门面对的墙正中挂一米芾的画,两旁是颜真卿真迹且内容超逸的对联。 于是,贾母吩咐鸳鸯把她压箱底的好东西,一台石头盆景,一架纱桌屏,一个墨烟冻石鼎拿来摆上。其实贾母并非真心想替宝钗布置房间,就是想借此批评宝钗。鸳鸯是贾母的私人管家,贾母穿的,戴的,用的,什么年份的,在那里放置着,鸳鸯门清,只有贾母忘了的,没有鸳鸯记不得的。鸳鸯回贾母话:“这些东西都搁在东楼上的不知那个箱子里,还的慢慢找去,明儿再拿去也罢了。”鸳鸯都不清楚放在哪里的东西,或许就没有。 其实,或许怨不得宝钗的高调。她从小就被其父高调培养。薛家是紫薇舍人薛公之后,现领内府帑银行商。紫薇舍人在隋唐时是正五品上的官,掌撰拟诏令,权力颇大。至明清时,已降为从七品官,仅掌内阁抄写文书。无论官品大小,薛家是书香继世之家,且兼皇商。家里端的是不缺钱,缺的是更高的血缘出身。薛公唯一的儿子薛蟠从五岁起就显露出不堪,无法承载父亲重托。薛公对儿子失望之极后,转向三岁的女儿宝钗。薛公“酷爱此女,令其读书识字,较之乃兄竟过十倍”(第4回,葫芦僧乱判葫芦案)成就的的宝钗,琴棋书画,儒家经典,诸子杂家,诗词歌赋,元人百种,医药,佛道,甚至禁书,如《西厢记》,无所不学,无所不涉。且从小就定调做皇帝身边的女人,并付诸实际行动。薛蟠进京最重要的目的便是送妹妹宝钗待选。 如此造就了宝钗在着装,言行举止,眼界,格局上格外的“高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