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朱东润,杨树达非但不陌生,先前还颇有佳评。他在日记中曾提到:“阅《学原》第十期载朱东润《公羊说故》,颇好;惟于《论语》‘夷狄之有君’一章,未明其义,误解耳。”(同前,1948年6月10日)杨氏精研《春秋》,曾“以是经设教”,且在讲授过程中,“以《公羊传》义为主”(《春秋大义述·自序》)。可知对《公羊传》极有心得,加之他在日记中对时人经常恣意褒贬,毫无掩饰,足见“颇好”之评绝非浮泛之论。至于指摘朱氏“误解”,当指《公羊探故》中所说的“假如我们要从《公羊传》以窥《春秋》底微言大义,第一件引起我们注意的便是团结诸夏抵抗异族这一点。……这里更流露了那番对于异族深恶痛绝的精神”。而杨氏则认为:“《春秋》之义,夷狄进于中国,则中国之。中国而为夷狄,则夷狄之。 ![]() 网络配图 盖孔子于夷夏之界,不以血统种族及地理与其他条件为准,而以行为为准。”(《论语疏证》)两人或强调血统种族,或注重行为表现,的确存有分歧。不过关于《论语》此章所言本就见仁见智,况且朱氏还特别强调“《春秋》主张团结诸夏抵抗异族,这便很和近代的民族主义类似了”,无疑别有深意寄托其中。 杨树达在撰著《春秋大义述》时也曾感喟道:“晚遭大难,自恨书生,不能执戈卫国,乃编述圣文,诏示后进。故本编以《复雠》《攘夷》二篇为首,恶倭寇,明素志也。”(《春秋大义述·凡例》)揭橥过类似的意旨,对朱氏的良苦用心应该不难体会。 杨树达参与这次围绕屈原的论争,显然抱着相互切磋的初衷,因此并不做应景的表态或粗暴的批判,而是细致考辨《汉书》所载淮南王刘安“为《离骚传》”的具体所指。他最后得出结论:“刘安的《离骚传》只是泛论大意的文字,其非训诂式的方式”,但后世“只知道有训诂式的传,不知道有西汉通论式的传”,于是误认为“传当为傅,傅与赋古字通”。 遂将刘安的“离骚传”附会成“离骚赋”。文中还提到:“照朱先生的话,《离骚》是由刘安作于汉武帝初年,如果朱先生不能来一个考证,断定贾谊的《吊屈原文》是伪造的话,那么,便是死了三十多年的贾谊,忽然还了魂起来读刘安做的文字。”看来仍希望朱氏能够提出新的佐证,否则很难令人信服。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