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1935年新春前后,上海数家大钱庄接连倒闭引发连锁反应,以至于惊动杜月笙及江浙财团首脑们,心急火燎地找孔财神施以援手、挽救危局的最初因由。 此时此刻,他们的老朋友蒋委员长也没少操心。1935年年初,蒋介石在日记中曾忧心忡忡地写道:“财政困难,社会经济日渐衰败,可虑之至。” 当日,孔祥熙部分应允杜月笙等人提出的请求,同意由中央、中国、交通三大银行承办工商企业的货物抵押放款,但称“地产押款,尚待研究”。十天后,蒋介石专就此事电告孔祥熙,批示道:“欲使金融回复流通,首须使地产免于呆滞。”可见他也清楚问题症结所在。 但白银外流引起的银根紧缩,固非中国独力可以阻止,疯狂的上海楼市投机造成的“地产—金融—实业”相互捆绑的连环套,也不是最高领导人一句话可以轻松破解。 1935年3月初,正在一线坐镇指挥“剿共”的蒋介石,电召孔祥熙、宋子文到汉口就如何应对“白银风潮”进行密商。有关这次三巨头密商的细节,并无任何形式的记录文件留下来,当事人的日记或回忆录亦绝口不提。只是从其后种种迹象可以推知,他们已就发行1亿元金融公债为中央、中国、交通三大行增注官股,改组非国民党嫡系的后两家银行,实行官方金融垄断达成了共识,也很可能涉及了放弃银本位、改革币制,以缓解经济困境,维护金融稳定的问题。 ![]() 3月下旬,以遇事甚有主见、努力维护中国银行独立性著称的张公权,被迫辞去该行总经理一职,宋子文随后出任中国银行董事长。 据美籍财政顾问杨格回忆:“1935年夏天,国民党首脑聚会庐山,原则决定改革方针。从这时期到正式实施是在极端保密情况下进行的。”杨格本人与财政部合作负责筹备其中一个改革方案,另一方案由宋子文亲信智囊、时任国防设计委员会(著名的资源委员会前身,蒋介石兼任委员长)副秘书长的钱昌照牵头。 杨格方案最终获采纳,成为1935年11月4日正式实施的币制改革的主要依据,其要点是:今后废除银本位制,实行与英镑挂钩的汇兑本位制,由中央、中国、交通三大行(后又加上中国农民银行)发行法币,与大多数欧美发达国家一样,实行纸币政策。 几乎贯穿1935年全年的这一轮大规模金融改革,头绪繁多,过程曲折,各方利益博弈复杂,非三言两语能说清楚。但其核心精髓,在“汉口密谋、庐山决策”期间蒋介石的一封重要电文(致国民政府主席林森及五院院长)中,已说得很清楚:“金融币制与发行之不统一”,关键是中国、交通两行不听命令,而解决之道,就是要两行“绝对听命于中央,彻底合作”。 到1935年年底,全国164家银行中,官股主导的中央、中国、交通三行资本额占总资本额43%,而74家民营商业银行之资本总额,尚不及中央银行一家之数。同时,三大行年终存款额,也占了115家银行存款总额的60%以上。 换言之,利用“白银风潮”造成的市场剧烈动荡及工商金融界信心动摇,蒋、孔、宋为代表的国民政府官方一举“转危为机”,“天下之财尽入吾彀中矣”。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