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读着剑波的文章,我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我心里激荡,仿佛就要把我的心推出我口腔来,又好像要将它捣成粉碎似的。接着我全身起了一阵轻微的颤动。这颤动一下就过去了,但我感到相当长期的喜悦。 读着剑波的文章,我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我心里激荡,仿佛就要把我的心推出我口腔来,又好像要将它捣成粉碎似的。接着我全身起了一阵轻微的颤动。这颤动一下就过去了,但我感到相当长期的喜悦。 卢剑波(1904—1991),四川合江人(祖籍湖北孝感),1928年毕业于上海国民大学后,曾在上海、四川的中学任教,编辑《时与潮》、《民锋》等刊物。1944年入四川大学任教,后为历史系教授,曾担任过四川省历史学会理事、省语言学会理事、中华全国世界语协会理事等职。 卢剑波以历史学、语言学名家而蜚声学界,其早年之文学才华及文学创作鲜为人知。 浪漫情怀与现实关切是文学创作必不可少的条件。卢剑波于清光绪三十年(1904)五月二十日出生在一个廪生家庭。父亲名叫卢汝清(字旭斋),青年时博闻强识,对老庄墨荀、孔孟韩非无所不通。家中藏书虽不能说汗牛充栋,高屋满架却一点也不夸张,其中不乏康、梁撰作。经时代浪潮激荡过的卢汝清自泸州师范学堂毕业后,教过私塾,做过医生,民国元年出任四川省临时议会议员。 每当仲夏之夜,卢汝清便独坐堂屋前小凳上朗诵李杜诗行。经历旧式科举的他对子女管教也十分严厉,不准吸烟、赌钱,更不准乱交朋友。严格家教下,卢剑波两岁多即识字,后来入私塾读《声律启蒙》、《古诗源》、《文字蒙求》、《说文解字》等。白天在私塾读书,晚上受父亲耳提面训的生活伴随其童年,每天晚上除了必须交给父亲小字、中楷2张,背诵指定的诗歌外,父亲还让人教他学英语。卢剑波天生聪颖,很快将私塾先生规定的课业完成,便偷偷去书房找小说来读,有时还学父亲画兰草,学伯父画螃蟹,或学画张宅卿的山水,龚愿庵的花卉、翎毛等。父亲对卢剑波的兴趣并未制止,甚至有些“放任”,对他博览群书也积极鼓励,《新青年》、《新潮》一类书报就是在父亲的默许下开始阅读的。不久,“新文化运动”爆发,他从《新青年》上了解到文学界的一股新潮——提倡“白话文”,经过刻苦训练,加上自身良好的国学功底,他短时间内便能得心应手,写一手好文章了。他将自己用“白话文”写成的作文交到学校,颇得当时较为开化的沈佛愚老师的欣赏。老师时常让他将作文再誊抄一遍,张贴在墙上供同学们观摩,而那些旧日举人、秀才虽心存芥蒂,却都敬而远之。 从小受家庭的耳濡目染并且对新事物有着无限兴趣,注定他最配拥有“天才”的创作。卢剑波素以“下笔极快,又写得多”在同学中闻名,被誉为写作“天才”。他的作品情感充沛,独具魅力。巴金读过他的作品后感叹道:“读着剑波的文章,我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我心里激荡,仿佛就要把我的心推出我口腔来,又好像要将它捣成粉碎似的。接着我全身起了一阵轻微的颤动。这颤动一下就过去了,但我感到相当长期的喜悦。” 卢剑波的文学创作高峰期是他20世纪二三十年代在上海的那段时间,开始写作却是在他的中学阶段。他第一次投稿,是1920年将习作投给《渝江评论》。此后,他在重庆联中读插班,结识了吴先忧、袁诗尧、巴金(李芾甘)等人,在文学道路上找到了交流的伙伴。 到上海后,正值高长虹创办的《狂飙》杂志复刊,一场轰轰烈烈的以“建设新的科学,新的艺术,新的思想”为主题的“狂飙运动”正蓄势待发。1927年底1928年初,狂飙社骨干成员会聚上海,创办了《世界》周刊、月刊,《长虹周刊》,《狂飙运动》等杂志。办刊风格与卢剑波写作风格极为吻合,他相继为《世界》月刊、《狂飙运动》撰写多篇稿件。此外还写作了《谈性》、《由“红日”说到其他》、《居甫之死》等在当时广受关注的文章。 这一时期,卢剑波的文章陆续结集出版,有散文集《有刺的蔷薇》、《生与生之表现》、《路》、《心字》,翻译作品有《海涅诗选》、《自由的基础》、《伊索的智慧》等,《世界女革命家》、《社会价值的变革》、《为世界语主义的世界语》是他自编的论文集。此外,还编过一本诗集《芳醪与酖毒》。 卢剑波早年就开始接触《新青年》、《新潮》等杂志,熟悉20世纪以来的社会思想变革,他内心涌动的思想热情喷薄而出,演变成了对“消除贫富,男女平等,衣食共享”社会的向往。他此时的作品多表现对社会现实的反思。 一位德国音乐家说过:“我的乐作不是以供诸君娱乐为目的的,我是想用以诱导世间的风俗的向上的”,卢剑波用这句话来为自己的作品定位。《生与生之表现》、《路》、《心字》、《海涅诗选》等作品亦无不体现这一取向。 《心字》是巴金1946年为卢剑波编辑的作品,收入“文学丛刊”第八集。巴金在后记中写道:“虽然他至今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中学教师,可是我喜欢我有这样一个朋友,我更以能够代他编辑这一本集子为我的光荣。”1987年10月,84岁的巴金最后一次回成都,两位有着相同经历、曾相互扶持的同龄老友又见面了。卢剑波写了一首“相互勉励”的五言诗《别巴金》: 霹雳缘何迟?秋意已阑珊。 旦暮思奋发,岂惧雪与霜! 前日见故人,一别廿七年。 谢君相勉励,未死还发扬。 羽翼尚未剪,意志犹顽强。 理想信不诬,笔墨透纸张。 莫言名与利,名利毒肺肝。 百岁等旦暮,何者为彭殇? 言语未道断,息息当自强。 痴愚缘自性,忍死效春蚕。 别君劳梦想,引领望武康。 除了感伤时光流逝、人生易老外,更透出一股“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豪迈之气。作为作家,他们彼此惺惺相惜;作为战友,他们共同为多灾多难的民族奔波不息,乐此不疲,因为他们相信,作家的使命是用手中的笔“引导世间的风俗的向上”。他的这种信念在他早年借用《华沙工人之歌》所谱写的歌词中便有体现:“黑浪红潮翻腾夭矫蔽天兮,黑鹫红蛇吾目为之迷濛兮,屡危蹈险吾无惧何论痛苦兮,良心召吾殛吾诛暴戾拯黎元兮。” 这位历史学家心中跃动的,仍是“位卑未敢忘忧国”的书生情怀。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