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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9月的德国联邦议院选举刚刚落下帷幕，由默克尔领导的联盟党再次取得执政地位，在欧债危机的重重雾霭中引领“德国战车”继续前行。所谓联盟党，实际是基督教民主联盟和基督教社会联盟两个姊妹党联合组成的执政联盟。其中，基社盟仅在巴伐利亚州执政，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地方性政党。如果不了解巴伐利亚州在德国政治中的独特地位，很难理解何以一个地方性政党能够在联邦政策上说三道四。巴伐利亚州目前是德国16个联邦州中国土面积最大、经济最富裕的州，号称“自由的巴伐利亚”。从1871年巴伐利亚王国并入德意志帝国以来，巴伐利亚州就被赋予较大的自治权，这种类似“独立王国”的地位在二战后也一直延续下来。 在德访学期间，我们有幸受到巴州前部长乌苏拉 曼勒女士邀请，访问了位于慕尼黑马克西米安宫的州议会，听这位德高望重的政治家介绍了德国政党面临的挑战。马克西米安宫是政党政治的“主战场”，各政党在此进行辩论议事，表决通过法案和公共预算。刚刚诞生的第17届议会一共有180名议员，这些议员经由比例代表制直选产生，任期五年。在巴州议会中共有4个政党，即基督教社会联盟、社会民主党、自由结盟、联盟90/绿党。政党按照选举得票分配席次，基社盟在此次选举中取得胜利，成为绝对多数，共占据了101席，获得独自执政的位置。社民党占有39个议席，和其他两个小党是在野党。政党在议会中最重要的作用就是参与政策制定过程，由不同的政党准备提案、研究方案，从而在议会中引导公共政策的方向。政党在议会中主要通过各党议会党团召集会议，协调议员党员们的决策和行动，但最终决定权还是在议员手里，政党对议员没有强制约束力。 议会大厅一共分为两层，上层座位完全开放给市民和记者，所有的议会辩论和讨论均进行现场电视和网络直播，增加政府透明度和公众的知情度。下层是各政党的席位，每排座位的两边有话筒供议员议政，座位由左向右按照政党类别排开，从前往后按照党员资历来排序。在主席台中心是议长和副议长的位置，议长的两翼第一排坐的是州政府各部部长或副部长，后排坐的是提供咨询的政府幕僚成员。在开会期间，政府部长要在议员质询时回答议员的提问，所有的议会记录都能够在网络上查找观看。巴州议会没有安装电子投票器，投票依然采取手写计票方式，每位议员在投票时都会被分给红、黄、黑三种不同颜色的马克笔，对应赞成、弃权和否决，投到主席台的秘密投票箱，由专门的选举机构进行统计。 巴州议会有两个重要的常设机构，一个是议长团，由议会主席、五个副主席以及担任议员的秘书组成，领导职位有来自不同党派的人员构成。该机构主要负责日常咨询和解决涉及州议会的行政事务，制定州议会的预算、州议会的人事安排。另一个是元老会，一般由议会主席、五个副主席以及各党资深代表共17人左右构成，负责处理和协调议会的事务，确定召开会议的时间和议程。此外，州议会下设十二个专门委员会，包括州预算和财经委员会，社区和本土安全委员会，教育、青年和体育委员会，以及环境和健康委员会等。这些专门委员会为全体会议的召开准备工作，并讨论公民的请愿和申诉。州议会主要有三大职能：一是负责组建政府。在全体代表大会后选举产生巴州州长，任命州内阁成员，选举州宪法法院院长，经政府提名选举巴伐利亚州最高审计长。全州的政务官由州长和不超过17名州政府部长和州秘书组成，州部门的权限大小都由州议会来决定。二是立法和通过预决算，从州财政支出来看，2011年巴州预算支出的最大部分是用于教育、科研和文化发展，共有159亿欧元，将近占到40%左右。三是监督政府以及下属管理部门。州议会及其委员会可以要求州长和政府官员出席会议，州议会成员享有对政府的提问权和知情权。 曼勒女士有意选了议会咖啡厅一个僻静的角落，避开了不断上前问好的政治家们，耐心地向我们解答了关于德国政党和选举的疑问。她认为，尽管这次选举基社盟取得了成功，但当前德国社会变化带来的挑战不可轻视。德国政党面临着以下几方面的挑战： 一是新媒体的影响。网络政治实际上也对德国政治家产生很大的冲击，一定程度上逼迫着政治家要做出行为的改变。曼勒女士个人并不喜欢这种新的变化，她认为，真正良好的沟通是面对面的讨论，而不是匿名的粗暴指责。以前大家论政主要通过写信、打电话，这种渠道比较正式，可以好好讨论问题怎么解决，把一些问题理清楚，她会认真严肃的对待。可是，现在政治家每天都会收到成百上千封的邮件，而且很多邮件就只有两三句话，很难做出有效的回应。巴州有一个叫作议会观察的网站，民众可以在线给议员提意见，这给政治家带来很大的压力，有时候会为了赢得选票刻意讨好民众。尤其是在选举的时候，由于网络传播的匿名性，根本就无法辨别信息是不是来自竞争政党或其他候选人，因此网络很有可能成为反对者的武器。从保守的角度看，政治问题本身是复杂的，并不是用非理性的谩骂就可以解决的，需要的是理性和谨慎，因此新媒体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公共政策辩论的质量。但是，如果对一个政党来说，情况就不一样，政党有足够的组织和人力把繁杂的信息整合提炼，及时给出解答，并为政治家提供咨询。新媒体也有好处，那就是议员们可以短时间内更好地接触更多的民众，向民众解释自己的想法。如果大众传媒对政治家有批评意见的话，新媒体也为政治家提供了更多的空间，从而避免大众传媒垄断话语权。曼勒女士告诉我们，网络传播是一个大趋势，什么东西都有好处有坏处，不可能完全避免网络政治的消极面。唯一的做法就是你必须参与其中，这在未来是政治家必须具备的一个基本能力。 二是民众参与方式的新变化。大家对传统政治沟通方式越来越失去兴趣，对空洞无物的宏大话题失去了耐心，大多数人更关心的是自己身边的事情。老百姓越来越少主动找议员，甚至连投票都很少参加，这就要求议员必须到人民之中去，主动地建立有效的沟通，让老百姓真正参与到政治中来，否则人民就会离你而去。在最近的选举中，基社盟尝试了一种很有效的办法，就是由政党专门提供免费的场地和酒水，在报纸网络上邀请大家参加这种非正式聚会。在这种任何人都可以参加的轻松聚会上，政治家会在胸前贴一个小标签，到处和大家聊天。人们不用签到、不用付费、不用开会、没有任何义务，就在宴会上喝喝酒，聊聊天，见见面，反而吸引了很多人参加。让大家通过比较轻松的方式来和政治家建立联系，从而也让政党能更好更真实地了解老百姓究竟想什么，期待是什么。 三是社会去组织化的趋势。在过去，社会抗议可以通过组织化的渠道进入决策，通过制度化的方式找到解决办法。民众的声音可以通过工会、农会、教会、体育协会等等来表达。但是，新的社会变得越来越多元化，出现了一种去组织化的趋势。现在大多数人的观念变得很随意，而不像以前那样坚持原则。这种变化使基社盟在选举中很难赢得绝对多数。所以，未来政治的考验就是如何把这些不同群体的声音融合起来，尽可能吸引不同的群体。基社盟里有很多不同的团体，有青年组织、妇女组织，还有农民组织、商业组织等等。因此，不仅党外是多元化的，党内本身也是多元化的。并不是只有一个意见，而是大家可以从不同的方式来讨论。即便少数人的意见被否定了，但至少在讨论中可以知道大家在怎么想，为什么不同意。在决策过程中把不同的利益都展现出来，有利于进一步的融合。 曼勒女士告诉我们，基社盟是一个保守主义政党，有很多政策都需要随着社会观念和结构的变化进行调整，否则就有可能被淘汰。只有通过不断地政党改革，适应社会的变化，才能保持执政地位的巩固。 （作者单位：中央党校党建部）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