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迪罗西耶的两次改宗与个人信仰的选择困境 1572年,经历了多年宗教战争之后,法国国王查理九世与雨格诺派签订了《圣日耳曼昂莱和约》,法国天主教与雨格诺派之间似乎迎来了和解的曙光。而这种教派和解良好愿景的最重要象征则是信奉新教的波旁家族与信奉天主教的瓦卢瓦王室的联姻。在这一年的8月18日,纳瓦尔国王亨利三世(后来的法国国王亨利四世)与玛格丽特·德·瓦卢瓦在巴黎举行了盛大的婚礼。然而仅仅4天之后,一场针对雨格诺派领导人科利尼的政治仇杀拉开了波及巴黎全城乃至整个法国的大屠杀序幕。据统计,在这场被称为圣巴托罗缪屠杀的劫难中,仅巴黎一地的遇害者就达到了2000多人;在外省这一数目则多达3000-10000人[8]88[9]207。 对法国宗教改革事业而言,比大屠杀中的肉体毁灭更严重的是整个新教教会遭受的精神创伤。此时的法国新教徒陷于一片恐慌之中,连身处日内瓦的加尔文教派领袖都流露出悲观绝望的情绪。泰奥多尔·德·贝兹在致海因里希·布林格的信中写道:“这可能是我写给你的最后一封信了。很明显,这些屠杀行为只是一场更大阴谋的开端。杀手们正在伺机杀害我,我现在更多地想到了死亡,而非活着。”[10]179大批雨格诺派教徒对新教信仰丧失了信心,对新教事业产生了怀疑,他们放弃了新教信仰,转而投身于天主教会。贝兹在9月12日致布林格的信中声称“叛教的信徒不可胜数”[11]216。法国各地的教会陷入了一片萧条之中,并成为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的常态,经历了圣巴托罗谬屠杀浩劫的雨格诺派已经不复从前繁荣的盛况。新教教士让·德·雷斯比内在圣巴托罗缪屠杀十年之后曾经进行过估算,结果显示在此期间有不少于三分之二的雨格诺派教徒改宗,皈依了天主教[12]Aii。 而在圣巴托罗缪屠杀之后出现的大规模叛教浪潮中,一名雨格诺派牧师于格·叙罗·迪罗西耶的改宗行为更为这场剧变添加了鲜明的注脚。在成为新教信徒并担任雨格诺派牧师之前,迪罗西耶曾是一名天主教徒,担任过罗佐伊地区的议事司铎[2]250。这段过往经历使得迪罗西耶在加尔文教派中的地位显得颇为尴尬①:在日内瓦停留期间,他似乎并未成为日内瓦学院的正式成员,甚至很可能不是日内瓦加尔文宗教会正式派出的牧师[2]252。 1561年正值法国新教教会快速发展的阶段,迪罗西耶回到了法国。他首先来到了巴黎,接着又前往奥尔良地区担任牧师[3]87。1572年圣巴托罗缪屠杀发生之时,迪罗西耶在距离巴黎不远的一处小教区担任牧师。听闻圣巴托罗谬屠杀发生的消息之后,他很快就做出了背弃新教信仰、皈依天主教的决定。西蒙·古拉尔详细记录了迪罗西耶背弃新教信仰的过程:“随着大屠杀消息的传来,迪罗西耶和其他人一样深感恐惧。他很快就产生了信仰的动摇,并鼓动其他人与他一同改宗天主教……迪罗西耶凭借自身的榜样和巧辩之言,在大屠杀开始后的五六日内就劝服了纳瓦尔国王、纳瓦尔公主和孔代公主改宗……他还在巴黎的大教堂中发表了可怕的布道……迪罗西耶奔波于巴黎市内的各大宅邸,教唆多位贵族小姐改宗。他的行为并非徒劳无功,许多人都被引上了罪恶的道路。”[13]276-277 迪罗西耶改宗一事引发了天主教会和新教教会双方的重视。天主教会试图将他树为典范,大肆宣传,以此规劝更多的雨格诺派教徒皈依天主教。迪罗西耶本人在改宗之后撰写了一份《忏悔录》[14],这份小册子在天主教会的支持下得到了大范围的流传,产生了轰动性的宣传效果[15]143。与此同时,迪罗西耶也遭到了日内瓦新教教会的严厉训斥[2]257。1572年11月12日,贝兹在致布林格的信中写道:“众多可恶的叛教者中包括了三名牧师,其中一人名为迪罗西耶,他成了罗马教廷邪恶的走狗,为教会招来众多的麻烦,还将其他人也引入毁灭的深渊。”[10]216。 对法国新教教会而言,迪罗西耶的叛教改宗行为进一步恶化了他们的处境。他的行为或多或少影响到了新教教会信众的信心,对当时新教徒的叛教现象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据估计,在圣巴托罗谬屠杀开始之后的一个月内,仅巴黎就有超过五千人改宗信仰天主教,鲁昂则有三千名信徒宣誓放弃新教信仰[7]40。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