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韩钢,华东师范大学 【内容提要】 1977年提出“两个凡是”之前,华国锋和中央高层已决定在适当时机恢复邓小平的工作,并有限地解决了天安门事件相关人员的问题。然而,由于历史与政治的复杂因素和部署上的不周,导致了社会舆论的不满。华国锋和高层希图“有步骤”地解决问题,避免造成否定毛泽东的印象,提出了“两个凡是”,其特定指向是强烈不满的社会舆论。这个历史过程揭示了特定年代中国政治走向的复杂性。 Before the“two whatevers” were put forward in 1977, Hua Guofeng and the other top leaders of the CPC had decided to reinstate Deng Xiaoping to his job at a suitable time and rehabilitated in a limited way some people involved in the Tian' anmen Incident. However, due to complex historical and political factors and lack of careful planning, the public opinion expressed its dissatisfaction. Hua Guofeng and the other top leaders tried to solve the outstanding problems step by step in order to avoid the impression of negating Mao Zedong, so they raised the“two whatevers,” specifically aiming at, first of all, the public opinion with its strong dissatisfaction. The end of the slogan revealed the inevitability of the political development at that particular period and its complexity. 【关 键 词】“两个凡是”/华国锋/邓小平 一、两难和“两全” 当时,海外的确有一些评论称华国锋和中共实行“非毛化”②,国内亦不乏“右派政变”、“军事政变”的流言③,但总体上说这方面的情势并不严重。粉碎“四人帮”在党内外赢得异常广泛的认同,连华国锋和高层多少都有些始料未及,华国锋当时曾坦承:“有些我们预料到的,有些比我们预料到的还要好”④。 人们在欢庆“四人帮”倾覆的同时,也呼吁重新处理刚刚过去不久的两件大事:天安门事件和邓小平撤职。两件大事都与“四人帮”直接关联,既然“四人帮”已经垮台,颠倒的历史便须再颠倒过来。呼声首先来自党内一些老同志和资深人士,同时也来自民间。抓捕“四人帮”的第三天,叶剑英派儿子叶选宁看望胡耀邦。胡耀邦因为在“批邓”运动中再次遭到批判,挂着中国科学院党的核心小组第一副组长的职衔,却已经“靠边站”。叶选宁通报了抓捕“四人帮”的情况,代表父亲征询胡耀邦对治理国家的意见。胡耀邦认为当前三件事情最为重要:“第一是停止批邓,人心大顺;第二是冤案一理,人心大喜;第三是生产狠狠抓,人心乐开花。”⑤ 抓捕“四人帮”的第十天,即 一个普遍流行的说法,称华国锋拒绝了来自党内外的呼吁,“阻挠和拖延”了邓小平的再度复出。其实,华国锋和高层并非不愿解决邓的问题。当时的中央政治局多数成员,虽然都真诚接受和拥护毛泽东的“文化大革命”理论,但其中部分人(包括华国锋在内)长期分管政府事务,比较务实,1975年还参与邓小平主持的整顿,甚至比较积极(华国锋本人即是如此),与邓小平有过一段较好的共事关系,同江青等人反倒有些矛盾和摩擦。后来由于毛泽东批评邓小平,他们也跟着批判,但与“四人帮”不同,内心未必赞成“一棍子打死”。至于叶剑英,1973年和1975年曾三次向毛泽东举荐邓小平,1975年与邓小平联手整顿军队,同邓小平有良好的合作共事关系;“批邓”以后,叶亦遭冷遇,彼此是患难之交,因此最早提出了恢复邓小平工作的建议。 问题是,这两件大事虽然都与“四人帮”相关,但都是毛泽东定的案,一旦翻案,不可能不牵连毛泽东。既要解决邓小平的问题,又不能损害毛泽东的形象,华国锋和高层面临两难。“反复考虑”的结果,是设想了一个“两全之策”:一方面公开维持“批邓”的口号,另一方面逐步降低“批邓”的声调,暗中为邓的复出做准备,然后正式恢复邓的工作。华国锋后来多次解释:“如果不是首先紧紧抓住对‘四人帮’斗争这个全局,在‘四人帮’罪证材料之一、之二还没有发出,他们的反革命面目还没有充分揭露之前,在他们批邓另搞一套造成的混乱还没有澄清之前,就急急忙忙去解决邓小平同志的问题,那就可能在一部分干部和群众的思想上产生各种疑问,特别是‘四人帮’的余党一定会乘机捣乱。‘四人帮’不是早就造谣说什么‘有人要为邓小平翻案’,什么‘邓大平、邓二平’吗?现已查获,有那么一小撮反革命分子,他们的反革命策略是,先打着让邓小平同志出来工作的旗号,迫使中央表态,然后攻击我们违背毛主席的遗志,从而煽动推翻党中央,‘保王洪文上台’,为‘四人帮’翻案。所以,如果我们急急忙忙去让邓小平同志出来工作,就可能上阶级敌人的当,就可能把揭批‘四人帮’的斗争大局搞乱,就可能把我们推向被动的地位。”⑦ 华国锋的判断和考量是否准确,尽可讨论,但透露出来的心思很难说不真诚。 据吴德回忆,1976年10月份,华国锋在一次中央政治局会议上宣布了三条:第一条是请邓小平出来工作;第二条是要在中央会议上堂堂正正地出来;第三条是要为邓小平出来工作做好群众工作。⑧ 华宣布的当然不是他个人的意见,而是最高层商议的结果。据熊向晖女儿熊蕾的文章披露, 事实上,从1976年12月起,邓小平的政治和生活境遇有了明显改善。12月初,邓小平患病,经叶剑英批示,10日入住解放军总医院(即301医院)。(11) 14日,中共中央决定,恢复邓小平看文件。16日,华国锋、汪东兴批示,同意医院给邓小平实施手术治疗。(12) 住院期间,邓小平曾经被接到京西玉泉山,听华国锋、叶剑英、李先念、汪东兴介绍抓捕“四人帮”的经过。(13) 华国锋、叶剑英是否告知邓小平恢复他工作的打算,不得而知。但是,以如此高的规格(中央主席、副主席,两位政治局委员)向邓小平通报情况,本身已经说明问题。 至于“批邓”,事实上也在逐渐淡化。粉碎“四人帮”之后,华国锋公开讲话,只有一次涉及“批邓”。 关于天安门事件,华国锋和高层也有松动。 二、“两个凡是”的提出 华国锋和高层的“两全之策”,没有能够有效平息社会呼声。分析起来,恐怕既有部署策略上的原因,也与高层意图同社会诉求存在不小距离有关。高层解决邓小平问题的部署,外界并不知情,甚至党内大多数人包括资深人士也不了解,难免给人造成“拖延”的印象。解脱了天安门事件的当事人,却仍然维持对事件的定性。人们终究没有看到事件的彻底平反。党内外郁积起不满情绪,社会呼声愈来愈强烈。1977年1月,是周恩来逝世一周年。这年年初开始,北京许多市民到天安门广场送花圈,写诗词,贴标语。除了纪念周恩来,很多内容涉及天安门事件和邓小平,表达了对高层的不满。 此情此景,与几个月前天安门广场发生的一切何其相似。高层担心引发事端,于 华国锋告诫,恢复邓小平的工作“应是水到渠成,瓜熟蒂落”,“如果急急忙忙提出要邓小平出来工作,那么四号、五号文件、毛主席处理的这些问题,还算不算数?这样人家会不会说是为邓小平翻案?是不是不继承毛主席的遗志?”华国锋再三申明恢复邓小平的工作“不是为邓小平翻案”,显然是顾虑被指违背毛泽东的遗志。关于天安门事件,华国锋承认“此事确实受到‘四人帮’压制”,甚至说“天安门事件是压出来的”,但也说“确有少数反革命”。他强调此事“毛主席有指示”,“一定要说毛主席指示错了,会在群众中引起很大争论”。对这些动向,华国锋虽然不满,但态度却相对温和容忍。对天安门广场的情况,他表示“悼念周总理,贴大字报,送花圈,让他送”,还说:“有些不同的看法不要紧,要引导,领导这一层要讲清楚。”总的精神,是要求“服从同‘四人帮’斗争这个大局”,“毛主席、毛泽东思想这把刀子不能丢”。(25) 华国锋和高层希望事情在高层设想的框架里解决,以免“干扰”高层预设的大局,而关键是不能“损害毛主席”。这是华国锋和高层的政治底线。 第二天,汪东兴指示中央理论学习组(26) 负责人李鑫(27) 组织写一篇社论,谈学习《论十大关系》和华主席讲话,把对天安门事件、对邓小平问题的注意力转过来。汪东兴说要注意引导大家学文件,还具体指示社论文字不要长,2000字左右,要有力。《论十大关系》是毛泽东 为什么写了这样两句话?李鑫后来叙述:“在起草过程中,最难处理的就是,在当时的情况下,要稳定局势,就要高举毛主席的旗帜,不能讲毛主席有错误,不能提‘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是错误的;同时,又要讲请小平同志出来工作是正确的,必需的。这样,起草工作就十分为难,怎么说也说不圆满。由于我强调了高举毛主席的旗帜,稳定局势,在讲话提纲第二稿中出现了‘两个凡是’的提法。”(28) 这说明,“两个凡是”有特定的指向,针对的是当时有关邓小平复出和天安门事件平反的社会舆论,而不是邓小平复出本身。 “两个凡是”受到批判后,李鑫谈过当时的情况:“这两句话怎样编写出来的,我已记不起来了,但总之反映了我的思想,在讨论中也没有不同意见。”(29) 李鑫承担了责任,应该说态度是坦率的。就“两个凡是”的提法而言,的确既不是华国锋的“首创”,也不是汪东兴的“发明”,但是,不能不说它首先反映的还是华国锋、汪东兴应对社会动向的主观意图。既要请出邓小平工作,又要维护毛泽东形象,不可能不矛盾,无怪乎李鑫说“怎么说也说不圆满”。这是华国锋和高层的苦衷所在,也是局限所在。话说回来,在当时的历史情境下,要对毛泽东作分析,批评和纠正毛泽东的错误,也不大可能,至少大多数人很难有这样的省悟。 流行的说法,称华国锋 还有一种说法,认为吴德的一次讲话,是“两个凡是”的第二个版本。吴德时兼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 三、“二七社论” 1977年1月下旬,讲话提纲稿又作了修改。改到第四稿,情况又有变化。高层原拟召开的中央党政军机关负责人会议不开了,改为召开中央工作会议。 李鑫将修改后的稿子报送给了汪东兴。汪批示:“这篇文章,经过李鑫同志和理论学习组同志多次讨论修改,我看可以用。” 社论最后有一段话:“伟大领袖和导师毛主席,领导我们奋战了半个多世纪,经历了十次重大的党内路线斗争。这半个多世纪的历史反复证明,什么时候,我们执行毛主席的革命路线,遵循毛主席的指示,革命就胜利;什么时候离开了毛主席的革命路线,违背了毛主席的指示,革命就失败,就受挫折。毛主席的旗帜,就是胜利的旗帜。毛主席在世的时候,我们团结战斗在毛主席的伟大旗帜下。现在毛主席逝世了,我们更要高高举起和坚决捍卫毛主席的伟大旗帜……凡是毛主席作出的决策,我们都坚决维护;凡是毛主席的指示,我们都始终不渝地遵循。”(36) 这是“两个凡是”的第二个版本,也是人们耳熟能详的“经典”版本。 有人当时即质疑:依照“两个凡是”,邓小平就不能出来工作,也不应出来工作。据李鑫后来说,社论出来后,也有一些群众反映“两个凡是”就是不让邓小平同志出来工作。这些质疑显然误解了“两个凡是”的指向。“两个凡是”要全盘维护毛泽东不假,但没有邓小平不能出来工作、也不应出来工作的意思。华国锋和高层已经考虑解决邓小平的问题,1月份还在中央政治局会议确定此事,很难想象会通过一篇社论去否定已经确定的决策。李鑫以为群众不了解内情,自然会有这种反映,没有在意。(37) 但是,“两个凡是”一经提出,就不以提出者的主观意志为转移,在客观上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反映,似乎为深入揭批“四人帮”划定了某种政治框框,也反映了提出者没有从根本上认清“文化大革命”和毛泽东晚年错误的关系,因而就不能解决既要彻底清除“文化大革命”的错误,又要维护毛泽东的历史地位和毛泽东思想作为党的指导思想的地位这样一个复杂的问题。中央宣传口主要负责人表示,登这篇文章等于“四人帮”没有粉碎。按照这篇文章的“两个凡是”,什么事情也办不成了。邓小平也表示了对“两个凡是”的异议,他对前去看望他的王震说,这不是马克思主义,不是毛泽东思想。(38) 如前所述,高层原打算开中央党政军机关负责人会议,后来改开中央工作会议。会前,华国锋曾同邓小平谈话,明确告诉邓中央请他重新出来工作的决定。(39) 据叶剑英侄子叶选基回忆:“在此前后,以陈云、耿飚、王震、王诤等为中心的老同志有个议事组合,我与他们均有联络并通报情况。当时的中心议题是邓的复出和为‘天安门事件’平反问题。在他们得知邓复出已无大碍后,主张要集中火力转向为‘天安门事件’平反。”(40) 陈云准备了一个书面发言稿,他说:“这个稿子我曾经跟秀才商量了一下。秀才就是胡乔木同志,他看了稿子以后说,要加一段,现在有暂时的困难,但这个困难是可以克服的。他说,一定要写这一点。我说,我是老机会主义分子,你帮我写吧,写了一段。他是个文人,我是个店员,我接受你的意思,还用我的文字。还征求了一些同志的意见,在耿飚同志家里谈了一下,五个人:耿飚、王胡子(指王震——笔者注)、我、萧劲光、王诤。本来到王诤家里头,他说,他家里头不好,到耿飚家里头,五个人。我说,把这个稿子看一看。耿飚说,稿子就是要写到这样才好。”(41) 四、华国锋“三·一四”讲话 13日,会议第四天,陈云在西南组会上作书面发言,提出对天安门事件问题的看法:“我对天安门事件的看法:(一)当时绝大多数群众是为了悼念周总理。(二)尤其关心周恩来同志逝世后党的接班人是谁。(三)至于混在群众中的坏人是极少数。(四)需要查一查‘四人帮’是否插手,是否有诡计。”“因为天安门事件是群众关心的事,而且当时在全国也有类似事件。”“邓小平同志与天安门事件是无关的。为了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的需要,听说中央有些同志提出让邓小平同志重新参加党中央的领导工作,是完全正确的,完全必要的。我完全拥护。”(43) 王震也在分组会上发言,他说:邓小平政治思想强,人才难得,这是毛主席讲的,周总理传达的。1975年他主持中共中央和国务院工作,取得了巨大成绩。他是同“四人帮”作斗争的先锋。“四人帮”千方百计地、卑鄙地陷害他。天安门事件是广大人民群众反对“四人帮”的强大抗议运动,是我们民族的骄傲。谁不承认天安门事件的本质和主流,实际上就是替“四人帮”辩护。(44) 陈云、王震的发言都未被登载会议简报。许多著述称,原因在于陈云、王震呼吁恢复邓小平的工作,而华国锋、汪东兴不想解决邓的问题,因而不允登载简报。其实,未刊简报的原因,至少不是华国锋不想解决邓小平的工作问题,因为邓出来工作一事已成定局,而陈云等人也已知晓。这一点,前述陈云发言和叶选基的回忆都是明证。何况陈云、王震发言只是谈天安门事件以及邓小平与天安门事件无关的问题,没有涉及邓复出工作一事。 14日,华国锋在大会上讲话,在这个比中央政治局更大的范围内,宣布了高层关于恢复邓小平的工作的决定:“现在经过五个多月揭批‘四人帮’的斗争和多方面的工作,解决邓小平同志的问题,条件逐步成熟。中央政治局的意见是,经过党的十届三中全会和党的第十一次代表大会,正式作出决定,让邓小平同志出来工作,这样比较适当。”针对党内外的议论,华国锋向与会者说明,中央决定解决“四人帮”问题的时候,就认为邓小平的问题应当正确地解决,考虑到“四人帮”的余党和其他反革命势力会利用这个问题作借口,所以要有步骤,“要有一个过程”,“我们的方针是,高举毛主席的伟大旗帜,多做工作,在适当的时机让邓小平同志出来工作。” 关于天安门事件,华国锋澄清了邓小平与此事无关:“经过调查,邓小平同志根本没有插手天安门事件”。他还肯定“在‘四人帮’迫害敬爱的周总理,压制群众进行悼念活动的情况下,群众在清明节到天安门去表示自己对周总理的悼念之情,是合乎情理的……当时去天安门广场的绝大多数群众是好的,是悼念周总理的,其中许多人是对“四人帮”不满的,反对的。不能把他们,包括纯属反对“四人帮”而被拘捕过的群众,说成是参加了天安门广场反革命事件。”比起 华国锋和高层的意图,还是既要解决邓小平和天安门事件的问题,又必须维护毛泽东的形象。所以华国锋在讲话里说了一大段话:“中央在解决邓小平同志的问题和天安门事件的问题中,是坚定地站在维护毛主席的伟大旗帜这个根本立足点上的,是坚持了毛主席的路线和方针的,如果不这样做,就会发生有损我们旗帜的问题。中央要求大家坚决抵制各种政治谣言,也是站在这个根本立足点上的,如果听任这些东西流传,就会发生有损我们旗帜的问题。对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应当正确对待。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是七分成绩,三分错误。七分成绩,是在毛主席领导下取得的,三分错误,是林彪、陈伯达、‘四人帮’干扰破坏造成的。如果不这样看,就会发生有损我们旗帜的问题。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在揭批‘四人帮’的斗争中,一定要注意,凡是毛主席作出的决策,都必须维护;凡是损害毛主席形象的言行,都必须制止。毛主席这面伟大旗帜,一定要高高举起,不能丢掉。”(45) 这是第三次提“两个凡是”,也是“两个凡是”的第三个版本。这个版本,就是理论组最初起草的那个稿子。这里的“两个凡是”,后半句与“二七社论”不同,基本用的是最初稿子的说法,又删去了最初稿子里“不能违反”和“不能容忍”两个词组,语气上有所减轻。据华国锋说,这个稿子也经过了中央政治局的讨论和传阅同意。(46) 五、“两个凡是”的终结 中共中央工作会议之后,邓小平于 此后,汪东兴、李鑫去看望邓小平,谈向全党转发他的来信的问题。如果说上封信对“两个凡是”的批评还有些含蓄的话,这次谈话中邓小平则对汪东兴、李鑫明确表示“两个凡是”不行(49)。据李鑫后来说,听了邓小平的批评,他“当时还作了解释,说是为了稳定局势才那样写的”;回来之后,他又查看了社论,“觉得话讲得绝对了,提得不对,以后要改过来,在小平同志提出完整地准确地理解和掌握毛泽东思想以后,起草文件时就改用小平同志的提法”。(50) 华国锋也听到了一些意见,多少察觉他的讲话里的“两个凡是”的提法有毛病。他“后来发现,第一句话,说得绝对了,第二句话,确实是必须注意的,但如何制止也没有讲清楚。当时对这两句话考虑得不周全(考虑了一方面,没有考虑带来的片面性)。”至于“二七社论”,华国锋说:“这‘两个凡是’的提法就更加绝对,更为不妥。”(51) 华国锋后来说,他曾经同邓小平谈过“两个凡是”的问题,邓小平说当时这两句话不讲就好了。华国锋也感到当时这两句话考虑得不够周全,考虑了一方面,没有考虑带来的片面性,“高举”,大家赞成;“两个凡是”,绝对了。(52) 事实上,1977年4月以后,华国锋再未提过“两个凡是”,而党内文件、国内媒体也不再出现“两个凡是”(53)。作为在主观上有着特定指向的“两个凡是”,到这时已经终结。 注释: ① 《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中华人民共和国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中国共产党中央军事委员会关于建立伟大的领袖和导师毛泽东主席纪念堂的决定》( ② 1976年11月份,美国革命共产党召开“国际形势会议”,断定“华国锋主席不维护毛主席的路线”。 ③ 参见朱元石等访谈整理《吴德口述:十年风雨纪事——我在北京工作的一些经历》(当代中国出版社,2004年)第251页。 ④ 华国锋在国务院会议上的讲话( ⑤ 胡耀邦在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上的发言( ⑥ 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陈云传》(下),中央文献出版社,2005年,第1444页。 ⑦ 华国锋在中共中央工作会议上的讲话( ⑧ 《吴德口述:十年风雨纪事——我在北京工作的一些经历》,第255页。 ⑨ 熊蕾:《1976年,华国锋和叶剑英怎样联手的》,《炎黄春秋》2008年第9期。 ⑩ 华国锋曾经说过,决定解决“四人帮”问题的时候,中央就认为邓小平的问题应当正确地解决,但是要有步骤,要有一个过程。参见华国锋在中共中央工作会议上的讲话( (11) 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科学院编《叶剑英年谱》,中央文献出版社,2007年,第1118页。 (12) 毛毛:《我的父亲邓小平——“文革”岁月》,中央文献出版社,2000年,第529页。 (13) 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邓小平年谱(1975—1997)》(上),中央文献出版社,2004年,第154页。 (14) 这个时间可能有误。邓是 (15) 杨肇林、丑运洲、乔崖:《从高山到大海——共和国上将苏振华》,解放军出版社,2001年,第396~397页。 (16) 《吴德口述:十年风雨纪事——我在北京工作的一些经历》,第255页。李先念、陈锡联、吴德去西山看望邓小平的时间,当在 (17) 《人民日报》 (18) 中共中央宣传口全称中共中央宣传口领导小组,是粉碎“四人帮”之后设立的中共中央主管意识形态的机构。因为当时中共中央宣传部早已撤销。“文化大革命”后期,中共中央曾经组织宣传组,统管组织、干部和宣传事务。中央宣传口的设立,实际上是把宣传事务从中央组织宣传组分离出来了。 (19) 华国锋在中共中央宣传口会议上的讲话( (20) 转引自华国锋在中共中央工作会议上的讲话( (21) 转引自陈东林、杜蒲主编《中华人民共和国实录》第3卷(下),吉林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1431页。 (22) 引自吴德在中共中央工作会议上的发言( (23) 指“文化大革命”之前的17年,即1949年至1966年。 (24) 李鑫在理论工作务虚会上的发言( (25) 华国锋在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上的讲话( (26) 中央理论学习组是粉碎“四人帮”之后成立的,归属中共中央办公厅领导。实际上,这是一个专门为中央高层起草文件的写作班子。不久之后,这个班子并入中共中央毛泽东主席著作编辑出版委员会办公室(简称“毛著编办”),成为“毛著编办”的二级机构,仍称理论组。 (27) 时任中共中央宣传口领导小组成员、中共中央办公厅副主任、国务院政治研究室负责人之一。 (28) 李鑫在理论工作务虚会上的发言( (29) 李鑫在理论工作务虚会上的发言( (30) 华国锋同中共中央宣传口负责人的谈话( (31) 转引自于光远《1978:我亲历的那次历史大转折》(中央编译出版社,2008年)第191页。 (32) 新华社报道:《四届人大常委会第三次会议在北京隆重举行》,《人民日报》 (33) 《吴德口述:十年风雨纪事——我在北京工作的一些经历》,第254~255页。 (34) 李鑫在理论工作务虚会上的发言( (35) 转引自于光远《1978:我亲历的那次历史大转折》,第192页。 (36) 《人民日报》 (37) 李鑫在理论工作务虚会上的发言( (38) 《邓小平年谱(1975—1997)》(上),第155页。 (39) 华国锋在中共中央工作会议上的讲话( (40) 叶选基:《叶帅在十一届三中全会前后》,《南方周末》 (41) 陈云在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上的讲话( (42) 《陈云传》(下),第1447页。 (43) 《陈云文选》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230页。 (44) 参见王洪模等《改革开放的历程》(河南人民出版社,1989年)第52页。 (45) 华国锋在中共中央工作会议上的讲话( (46) 转引自于光远《1978:我亲历的那次历史大转折》,第192页。 (47) 邓小平致华国锋、叶剑英并党中央的信( (48) 邓小平:《“两个凡是”不符合马克思主义》( (49) 《邓小平年谱(1975—1997)》(上),第157页。 (50) 李鑫在理论工作务虚会上的发言( (51) 转引自于光远《1978:我亲历的那次历史大转折》,第192页。 (52) 参见华国锋在中共中央工作会议上的讲话( (53) 笔者所见史料,只有汪东兴后来曾在个别场合提过“两个凡是”,但也只是零星提及。 (54) 这些职务包括:中共中央委员、政治局委员和常委,中央副主席,中共中央军委副主席,国务院副总理,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长。 (55) 参见邓小平在中共十届三中全会上的讲话( (56) 参见《人民日报》
转自《中共党史研究》(京)2009年11期第54~63页 责任编辑:刘悦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