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逻辑史的研究以19世纪为分界线。在19世纪以前没有严格意义上的逻辑史。即便是19世纪,逻辑史所面临的环境仍十分糟糕。其原因在于:一方面,大多数逻辑史学家接受了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中关于逻辑的评价,即逻辑根本就没有历史可言,或者充其量是亚里士多德学说衰败的历史;另一方面,那时大多数作者并非形式逻辑学家,所谓的“逻辑”在他们眼里无非是方法论、认识论和本体论。 19世纪前的逻辑研究有以下特点:第一,主要是德法学者在从事逻辑史研究,其专业训练多与哲学史有关。例如彼拉米斯、莱曼、加桑迪、法布里修斯、瓦楚乌斯和西格瓦特都来自欧洲大陆,也都是以哲学家或哲学史家的身份出现。第二,逻辑与哲学、方法论的联系十分密切,逻辑史还没有作为一个独立的研究领域被界定。例如,彼拉米斯的《人文学者》事实上是一部哲学史著作,它在辩证法流派的标题下处理逻辑史问题。《逻辑的批判和历史记述》的作者雅各·弗里德里希·莱曼是一位加尔文主义神学家和哲学家,以分析方法见长。 现代逻辑史的研究虽然开始于19世纪,但这一时期的逻辑史研究却存在着严重的问题。例如,卡尔·普兰托4卷本的《西欧逻辑史》在逻辑史上是一部有分量的著作,其资料来源非常广泛,它提供了希腊语和罗马语原始文本的一个异常丰富的信息来源,其中的一些是从现在已无法得到的文本和手稿中复制下来的,直到今天它仍是一部内容丰富的古代逻辑史著作。然而,这部著作有三个明显的缺陷:第一,它对逻辑史的阐述止步于16世纪;第二,它近乎盲目地相信康德的断言,对形式逻辑缺乏足够的理解;第三,它对与自己不同的作家的观点采取了歪曲和缺乏同情性理解的处理。尤其是它的道德说教态度完全背离了科学精神。因为他不喜欢斯多葛学派和中世纪经院哲学家,便对他们的学说进行难以置信的误解和曲解,使用了诽谤的字眼,将他们看作是彻头彻尾的傻瓜和道德上的恶人。这部著作对整个逻辑史研究领域形成了巨大的影响,直到卢卡谢维奇和肖尔茨在其中发现了大量错误,并开始清算这种错误,它的影响才逐渐消失。 20世纪,随着数理逻辑的出现和逻辑实证主义哲学的兴起,逻辑史的研究呈活跃的趋势,研究的深度和广度都超越了过去任何一个时期。我们不妨将1896年作为20世纪逻辑史研究的开端,虽然在时间上仍处在19世纪。这一年皮尔斯做出了一个重大发现:麦加拉学派有蕴含的真值定义的思想。这是用现代逻辑的观点研究古代文献所取得的首个有价值的成果。此后,德国逻辑史学家波亨斯基的《形式逻辑史》是该领域的一部重要著作。它包含自希腊到作者写作年代的逻辑学家原创著作的文选,描述了当代数理逻辑的一些重要成果,并提供了印度逻辑的一些重要信息。 威廉·涅尔和玛莎·涅尔的《逻辑的发展》是中国学者熟悉的一部具有重要文献价值的逻辑史著作,也是逻辑史上为数不多的体例完整、结构严谨、贯通古今的逻辑史著作。正如作者在序言中所说:“本书的目的是对逻辑的发展给出说明,而不是记述古往今来的学者关于这一学科都说了些什么。”涅尔并没有采用波亨斯基使用的方法,但却与波亨斯基的方法达到了同样的效果,即记述那些在他和同时代逻辑学家看来最重要的逻辑思想的首次出现。 此外,古代逻辑研究的经典还有罗斯的《亚里士多德的分析篇》、J.卢卡谢维奇的《亚里士多德的三段论》、威尔的《逻辑在亚里士多德思想中的地位》、利尔的《亚里士多德和逻辑理论》、欧文的论文集《逻辑、科学和辩证法》、卢卡谢维奇的学生萨拉姆查《亚里士多德演绎理论》、波亨斯基《德奥弗拉斯特的逻辑》、J.W.克鲁姆的关于盖伦和命题逻辑的著作等,这些研究改变了传统的研究方法,体现了逻辑史的进步。 进入21世纪,逻辑史研究的势头依然强劲。2009年,雷拉·哈帕兰塔编辑的《现代逻辑的发展》是一部经长期筹划而成的一项综合性成果。该书从13世纪的逻辑开始,分出若干不同但却相互关联的主题,向前推进,直到20世纪。因而可以看作是涅尔《逻辑的发展》一书的继续。该书在年代学探讨和主题性思考之间保持了一种较好的平衡,它的另一特点是将现代逻辑的哲学方面纳入写作范围,而不仅仅是一种思考的视角。就此而言,该书虽然包含一些技术细节的讨论,但整体而言,它是一部为哲学家而写的著作。2004年,多夫·加贝和约翰·伍德《逻辑史手册》将逻辑史的研究推向了新的高度。它以前所未有的魄力编辑出版了迄今门类规划最为全面系统的逻辑史(11卷本)丛书,为逻辑学工作者提供了最为完善和齐全的逻辑的历史纵览。该书充分体现了古代逻辑深厚的人文底蕴和现代逻辑深刻、精确、清晰、有力的现代韵味和风貌,成为逻辑史研究新的里程碑。 站在新世纪的高度,我们发现上述研究成果只是今后研究的起点。首先,古代逻辑的研究还缺乏完整性。要对古代逻辑做出完全的说明,必须考虑到相关古代教义和学说的存在与影响。这些著作是由希腊人、叙利亚人、阿拉伯人、犹太人,尤其是由拉丁中世纪逻辑学家所完成的。希腊注释家的著作尚未得到充分研究,其他人的研究更是无从谈起。因此应加强对原始文本的研究。 其次,当务之急仍是逻辑学说的专题研究。前苏格拉底的辩证法、柏拉图的形式逻辑、《论题篇》中的逻辑、亚里士多德的断言三段论、亚里士多德的符号学、亚里士多德的假言三段论、德奥弗拉斯特之后的逍遥学派、赛克斯图的恩皮里克、波菲利、萨卡斯、博爱修、辛普里丘、费罗波努斯、阿普列尤斯、西塞罗等仅仅是有待探索的一些主要论题,沿着这条路线对一些较不重要的作家也应研究。 最后,要加强重点研究。前亚里士多德逻辑和早期亚里士多德逻辑、三段论的兴起,以及斯多葛—麦加拉学说在起源的真正性质的认识和理解,都是今后逻辑史研究的重点。此外,对数学和逻辑之间的关系以及现代逻辑史起源的研究,也会成为逻辑史家关注的重点。 (作者单位:苏州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