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正聚/彭萍萍

【作者简介】季正聚，中央编译局世界社会主义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彭萍萍，中央编译局世界社会主义研究所副编审。

    政党政治作为一种普遍性的世界现象，在各国政治生活中的主流作用日益彰显。随着世界多极化、经济全球化、政治民主化和技术信息化的迅猛发展，不同国家、不同类型的政党在履行其传统职能时面临许多共同的挑战和威胁。为了顺应时代发展的潮流，应对各种挑战，谋求执政或维持执政地位，国外一些政党注重调整自身理念，加大建设力度，尤其是在党内民主方面推行了一些做法，取得显著成效。

    一、国外一些政党建设党内民主的基本情况

    （一）充分认识推进党内民主建设的重要性，切实尊重和保障党员的民主权利

    东欧剧变、苏联解体后，国际形势发生深刻变化，社会主义国家执政党肩负的历史使命较前有所不同，越南共产党、古巴共产党、老挝人民革命党高举马克思主义政党的民主旗帜，强调只有切实发扬党内民主才能保卫革命和建设成果，实现长期执政。发达国家的共产党把扩大党内民主作为革新、发展的重要手段。法国共产党提出“党员第一”的口号。西班牙共产党认为，党内生活的原则是民主、自由、互助和公正，要避免将负责工作集中于一个人或一部分人身上。

    社会民主党向来关注党内民主问题，对党内民主也进行了较为广泛的理论和实践探索，甚至一些传统资产阶级政党，近年来也开始强调党内民主建设。德国社民党自称是一个思想自由的党，是具有不同信仰和不同理想的人的共同组织，党内允许派别存在。德国基民盟称，党内民主是党的价值理念，它要顺应时代发展，向社会精英实行组织开放，建设一个更加“贴近公民的政党”，防止党成为“专业干部俱乐部”。日本自民党提出，要把自民党由“议员党”发展成一个“国民政党”。法国社会党称“社会党内一直存在着各种思潮，这是由党的性质和它的组织形式决定的”。

    （二）在推进党内民主建设的过程中，强调根据具体的实际，探索符合其国情和党情的民主道路

    民主的实现形式和实现程度既受到本国国情的影响，也受到党情的影响。民主的实施是有条件的。国外一些政党党内民主的发展充分证明了这一点。在取得独立之后，许多发展中国家不顾自身的实际全套照搬、普遍效仿苏共模式或西方模式设计政党运作方式，从而导致严重后果。不仅使政党自身力量受到削弱，而且造成社会政治动荡，严重阻碍了经济发展的进程。比如印尼专业集团，不顾自身的条件，盲目选择西方政党党内民主模式，造成内部分裂不断，执政能力迅速下降，最终失去民心，丢失了政权。又如南斯拉夫共产主义联盟不顾自身所处环境，过分强调民主，弱化集中，最终导致民主改革的失败和国家民族的分裂。

    与此相反，一些政党吸取教训，根据国情党情发展党内民主，成效显著。一些社会主义国家执政党强调在完善民主集中制原则的基础上，扩大“民主”内涵，逐渐向“民主与集中有机结合”的方向转变。越南共产党提出，既要“在党的组织、生活、活动中执行好民主集中制原则”，又要根据新的形势和条件对民主集中制原则进行完善。古巴共产党在“五大”通过的党章中规定：“古巴共产党是根据民主集中制组织起来并进行工作的，这一原则规范全部党内生活，并且是保障党的意识形态、政治和行动一致的根本条件。”

    原来一些主张奉行“西式民主”的政党，也结合国情、党情，推行“可控民主”。俄罗斯“统一俄罗斯党”和新加坡人民行动党等根据本国特点，探索符合国情的民主道路。前者将“主权民主”作为党的思想基础，后者提出“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优于民主与自由”的大政方针。

    （三）加强党内民主的制度建设，完善党内民主建设机制

    1.健全党内选举制度，尊重和保障党员民主权利，充分体现和反映广大党员的愿望。近年来，国外许多政党不管其性质如何，都纷纷把扩大党内选举作为发展党内民主的重要途径，不断加大选举的民主力度。不仅重视完善选举程序，而且重视完善选举方式。在程序方面，选举之前将信息公开化。比如越共在选举前，将包括党和国家领导人在内的所有候选人的基本情况等向全社会公开，以便党员干部和群众进行监督。古共各级领导的选拔和提拔均听取广大党员和民众的意见，其党代表就是在广泛听取党内外意见的基础上，经过自下而上的层层酝酿选举产生的。在选举方式方面，有些政党不断扩大差额选举的比例，有些政党则加大直接选举的力度。前者如越共，它实行中央委员和重要领导干部的差额选举。后者如西方一些主流政党。1997年法国社会党把党的第一书记由执行委员会选举改为全体党员直接投票选举。党的各级议员候选人由过去上层指定，改为由地方党组织通过选举产生。英国工党领袖由过去议员选举产生改由党员直接选举产生，全国执委会中的选区工党代表由全体党员投票决定。通过这一系列措施，广大党员充分行使民主权利，从而增进了政党的向心力和凝聚力，为政党的发展选拔出了更为合格的领导人。

    2.完善党内决策机制，提高决策的科学化、民主化水平。为取得稳固而广泛的支持，政党常常鼓励其党员参与决策，扩大决策过程中的公开性，增加透明度，实行民主决策。国外一些主流政党每当重要政策出台之前，都要广泛征集意见。社会主义国家共产党的有关决议出台前一般要通过全体党员讨论，广泛吸收党内外智慧并根据各方意见对草案逐条进行补充修改。南非非国大经常在各地举办“人民论坛”，党的高层领导人亲自参加，同党员群众促膝谈心，当面倾听党员群众的意见和呼声。在1997年年会上，英国工党对党内决策机制进行了调整，建立全国政策论坛，下设8个政策委员会，让广大党员充分参与党的政策制定过程。德国社会民主党允许各级党组织成立各种论坛，并向同级党代会提交提案、派送代表等。法国社会党的重大政治纲领文件，原都由党代会通过，现改由全体党员表决通过，即使非主流派别提交的政治草案，也有权交付党员表决，大会最后通过的纲领草案尽可能吸纳党内不同群体提出的合理建议和主张。为增强决策能力，国外主流政党不仅注重其组织内部的民主决策，还常常选择党外的咨询机构、研究所及专门委员会作为决策的参谋助手，以使决策更为科学。

    3.构建党内权力制约和监督体系，防止和克服党内可能出现的腐败现象。为了获取更多选民的支持，保证权力的有效实施，防止权力的滥用和腐败，国外许多政党不仅注重建立健全党内管理机制和行政法规，而且许多政党还设立了专门的监督与仲裁机构。如古共除了颁布《国家干部道德法规》外，还制定了《反贪污法》和《干部公务员法》。越南成立了由政府总理任主任的反腐败指导委员会，严肃查处大案要案。老挝人民革命党出台了《领导干部禁令》、《高级领导干部政治责任》等文件。在英国，各个政党为了使本党议员在议会活动中协调一致，都规定了严格的党纪。对于违反党纪的党员议员，政党尤其是执政党会给予严厉的惩处。新加坡人民行动党则建立了诸如党务守密、个人操守、适任考核、进修要求等制度，起到了有力的监督、警戒和威慑作用。

    为了保障党内监督的严肃性和权威性，一些政党成立了具有一定权限和职能的专门机构。如德国社会民主党在党内设置了检查委员会和仲裁委员会。法国社会党在全国和联合会这两个级别上设置了财务监督委员会和仲裁委员会。叙利亚复兴社会党不仅设立了由党的代表大会选举产生、与中央委员会平行、受总书记直接领导的纪检和监察委员会，而且还在内阁、金融业和法院系统建立了3个独立的中央检查机构，协助党的纪检和监察委员会的工作。

    国外许多政党在加强监督的同时，还建立了专门的申诉机构或仲裁委员会，对党组织的决定进行核实和裁定。如古共设立了中央、省、市三级申诉委员会，分别受理党员和党员干部有关处分的申诉，该委员会作出的决定，同级党委无权否定或修改。此外，许多政党还重视新闻舆论、社会公众的监督。古共设立了全国群众举报委员会、马来西亚巫统建立群众监督机制。通过这些措施自觉接受群众监督，增加透明度。

    （四）推进基层民主建设，发挥基层党组织联系民众的作用

    为了进一步增强党的吸引力，调动广大党员的积极性和主动性，发挥基层组织服务党员、联系群众的作用，国外一些政党不仅主张扩大基层组织自主权，而且注重加强基层民主的制度建设。

    一些社会主义国家共产党认为基层党组织所承担的发展党员、组织党员、监督党员等职责，是其成为党执政的基础，所以制定和实行基层民主制度或者规定领导干部必须定期到基层视察，了解基层民众的疾苦。有的发展中国家政党建立了党的议员定期接见和走访普通党员、群众的制度，切实为群众排忧解难。

    德国社会民主党把工作重心放在基层民主方面。他们在基层党组织之间开展“活跃的基层党组织”的评比，强化党总部对基层党组织的服务功能。意大利左翼民主党明确表示，党的“每一个党员都是民主进程中和党的活动的核心主体”，应为此积极参加党内生活。西班牙工社党认为，“表达自己的思想和向别人宣传自己的思想是每个党员个人和党员集体的权利”，要“尊重每个党员在党内的思想自由和言论自由”、“保证党内讨论问题完全自由”。

    作为正式制度的补充，它们还灵活设置一些基层组织形式，采取多种方式扩大与基层党员及公民的联系渠道。如一些非社会主义国家共产党在支部之外成立形式多样的活动小组，讨论基层党员和民众关心的问题；西方社会党尝试通过建立“主题支部”、“主题委员会”、“主题俱乐部”以及“专题类基层组织”等方式激发党员的参与热情。西方一些保守党以增强党员的政治归属感为目标，通过代表会议、研讨会以及书报阅读、联谊聚餐等各类正式和非正式活动来丰富基层党组织活动。

    （五）利用互联网等信息技术，探索党内民主建设的新模式

    国外一些主要政党利用互联网有效地实现组织运行的信息化，加强了组织和党员之间的联系、沟通与协作，改变了政党传统的交流模式。它们利用互联网作为党内沟通的载体，使党员能够在网上进行方便、快捷的大范围交流，实现组织沟通的信息化，同时以此为手段，改进党的宣传工作。一些政党建立起自己的网站，全方位地向公众宣传和阐述本党的指导思想、政治理念、方针政策，介绍本党组织体系和联系参与方式等。英国工党提出了“网络党”的概念，旨在通过现代化通讯工具获得和传递信息，使党员更好地参与党的事务。同时，还直接给民众发送电子邮件，避免媒体等第三者对党的信息的扭曲和篡改，实现宣传方式的转型。有的党还通过互联网全程转播党代表大会的召开情况，取得了良好的社会效果，还有的政党推出领袖个人网页，高密度、全方位地包装和宣传本党领袖及取得的成果，从而提高政治宣传的针对性和有效性。

    它们还利用信息技术促进组织动员方式的转变。美国政党在网上成立“虚拟组织”，打破时空限制，使移居国外的部分党员通过网络开展组织生活。丹麦保守党、社民党利用网络组织动员党员参加竞选活动，大大降低了竞选成本。意大利左翼民主党、澳大利亚工党等还利用网络吸纳新党员，将党员登记表张贴到网上，公民可随时在网上办理入党手续和交纳党费。德国社民党启动了“红色电脑”和“红色手机”计划，实现所有基层组织全部联入内部信息网，并通过手机向党的各级领导人和大部分党员发布消息。英国工党和保守党把大量的政策信息文件放在网上，鼓励党员直接反馈，创造出“电子民意咨询模式”，通过电子装置将每位党员和选民对本党政策纲领的第一反应和评论输入电脑，经过软件处理和专家分析后形成反映民众意见的结论，依此调整、修正政党的行动和决策。

    二、几点启示

    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和执政，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根本特征和重要内容。加强和改善党的领导，推进党内民主建设，是发展中国民主政治的前提和保证。综观世界上不同类型政党党内民主建设的探索与实践，对于不断深化党内民主基本规律的认识，更好地建设中国共产党的党内民主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一）针对具体的国情党情，在始终坚持正确方向的前提下，有序、可控、稳步地推进党内民主建设

    如前所言，民主的实现形式和实现程度要受到本国国情和党情的影响与制约。发展党内民主要据此因地、因时制宜，不能超越特定的历史阶段和具体的实际。就中国共产党而言，发展党内民主要坚持正确的政治方向，循序渐进、稳步推进。我们要始终坚持以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为指导，深入贯彻落实科学发展观，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的党内民主理论，保证党内民主建设始终健康地向前发展。要把党内民主放到世界民主潮流的大背景下来思考，大胆吸收、借鉴国外政党发展党内民主的有益做法，自觉适应时代的新发展，加快党内民主建设进程，同时要自觉把党内民主建设放在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大局中来把握，走自己的路，立足当前、着眼长远，以有序、可控的发展态势稳健、扎实推进党内民主建设。

    （二）创新发展党内民主理念，完善党内民主机制，切实尊重党员主体地位

    从各国政党发展党内民主的实践看，发展党内民主要从理论和实践的结合上，把尊重党员主体地位融入时代发展的进程之中，积极探索和解决尊重党员主体地位面临的任务和课题，把尊重党员主体地位的理念落实到党的建设的各个领域，使加强党的建设的过程真正成为尊重党员主体地位、充分发扬党内民主的过程。发展党内民主要树立改革的理念，不断改进党内民主的方式方法，全面推进党内民主的体制与机制建设，促进党内民主建设协调发展。在选举方面，要适当扩大差额选举比例和范围；在逐步推行直选的基础上扩大直选的范围；从根本上改变候选人提名制度，把个人自荐、党员联荐、组织推荐结合起来，并最终过渡到“党组织制定候选人标准、党员对照标准自我提名、党组织严格审核候选人资格、党员或者党代表选举”的模式；实施党代会常任制，闭会期间应充分发挥党代表的作用。在决策方面，按照新形势要求，“改革和完善决策机制”，“推进决策科学化民主化”。不仅重视集中民智，从群众中汲取智慧，而且要重视专家咨询工作，发展决策思想库、智囊团。重视“议”、“决”分离，推行和完善票决制。另外，在坚持和健全民主集中制的前提下，采取多种具体措施，健全和完善配套制度，加强对党内权力的制衡与监督。

    （三）探索扩大基层党内民主的多种实现形式，逐步完善党内基层民主制度

    实行党内基层民主制度是国外主要政党推进民主建设的重要突破口。它们都把党员作为党内民主建设的关键，在党章中对党员的民主权利作出专门规定。由此，我们可以得到一些启示。发展党内民主，需要更加重视基层党组织的地位、作用和权利，充分听取普通党员的意见。坚持从基层做起，探索积累经验，自下而上地逐步推进，在此基础上，及时总结经验，自上而下地规范和指导。发展党内民主，要逐步细化基层党内民主程序，进一步探索基层党员向上级党组织反映情况、表达意愿、参与决策等民主权利的有效途径。积极创新党内基层民主选举模式，在乡镇以下的基层党组织选举中试行或推行直接民主方式，增强基层选举的透明性、公正性，切实保障基层党员的选举权和被选举权。

    （四）运用现代信息网络技术探索建设党内民主的新模式，拓展党内民主发展的新领域

    国外一些主要政党利用互联网畅通和拓展了党内交流沟通渠道，扩大了政党的宣传阵地，形成了党内民主建设的新模式。中国共产党要积极运用现代信息技术手段所带来的资源和优势，通过党建网站、领导干部电子邮箱、开设党员论坛，建立以互联网为基础的党员与党组织交流沟通平台。另外，领导干部开博客、代表委员征集网民意见、通过网络进行干部评议和政绩评估，等等，“互联网政治”正在为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建设、为我国政治文明迈向新台阶提供愈益广阔的平台。还要构建马克思主义理论传播网上阵地，掌握网络传媒的话语主导权，切实加强对各种新闻媒体的引导、监督和管理，以扩大党内民主发展的新领域。同时，要加强网络信息安全性建设，严格按照党建工作的性质、原则、范围、保密程度等方面的要求稳步推进党内民主建设。

    （五）以党内民主带动人民民主，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

    民主政治是近代以来世界各国的政治潮流。在当今世界，绝大多数国家都实行以政党活动为主体的民主政治，政党成为领导民主政治进步的核心力量。“以扩大党内民主带动人民民主，以增进党内和谐促进社会和谐”，是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有效途径。实现人民民主也是中国共产党人的不懈追求。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建设实践中，中国共产党是执政党，党员的政治参与热情直接影响人民群众的政治参与热情，党内民主的状况直接影响社会民主的状况。所以，要始终保持党的先进性，发挥党内民主的表率作用，通过扎实有效的工作，不断提高党内民主建设质量和水平，发挥党内民主对人民民主的示范带动作用，促进党内民主和人民民主良性互动、共同发展。

转自《中直党建》(京)2010年7期第57～60页

责任编辑：刘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