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80年代末以来,西方史学界兴起的“新文化史”在研究视角上对社会史产生较大冲击。受其影响,社会史研究在对象选择和方法解读方面出现新变化,社会结构背后的文化内涵、象征意义以及文化建构的过程成为研究主题。换言之,如同新文化史一样,社会史正在经历“文化转向”。从国内社会史研究现状来看,宗族研究是古代社会史特别是明清社会史研究的主要问题之一。近十余年来,由于人类学研究方法的引入,从墓祭和祠祭等仪式来探讨家族与地方社会的互动形态,逐渐取代以往主要关注族谱、祠堂、族产等宗族设施和社会形态性质,并越来越倾向于探讨家族背后的文化建构与想象的联合体。在宗族研究出现“文化转向”的趋势下,对以族谱、碑谱为主要载体的谱牒的研究,越来越关注其背后的文化生产与建构过程。 宋代修谱模式成型 在中国宗族史上,谱系对家族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历代都有专门的谱牒学。从商周时期的青铜器铭文到汉代以降的碑谱,广义上说都是不同的谱牒形式。宋代以后,新修族谱多以欧阳修、苏洵的族谱序为标榜,族谱序跋逐渐模式化。明代初期,家族组织逐步制度化,多以朱熹《家礼》为理论依据,朱熹的影响从福建扩大到中国内陆地区。 从宋代至明清,族谱序的文体建构逐渐完善统一,开头套语多是统论修谱的功能,然后介绍家族起源与支派。明清族谱也多将建谱的形制与功能追溯到欧阳修。他强调谱牒的功能是明世系、合宗族,这一点为明清族谱碑刻等广泛继承,成为修谱的首要目的。在《罗氏族谱序》中,欧阳修开宗明义地写道:“谱牒之作何为也?所以别亲疏,明世系,正根本也。尝观太史公自叙家世,更历虞、夏、商、周、秦、汉,上下数千年,受姓别氏,至详至实”,“然谱贵详实,不详实则诬,诬则不孝,反不若无谱之为愈也。”他反复强调世系详实的重要性,既要包括时间的连续性,又要有长幼尊卑的序列。世系直接关乎儒家的孝道原则,他在《文忠公谱图序》中认为:“然传于家者,以忠事君,以孝事亲,以廉为吏,以学立身。”欧阳修之所以着重登科与入仕的作用,也是在提倡儒家的伦理道德。 苏洵在《老泉祖族谱引》中也写出了儒家的孝悌观念,“观吾之《谱》者,孝弟(同悌——引者注)之心可以油然而生矣。情见于亲,亲见于服,服始于衰,而至于缌麻,而至于无服”,“喜不庆,忧不吊,则途人也。” 这段话指出亲属与五服的关系,族谱的意义就是明支派,而后亲属的关系网络方能稳定。亲属关系网络需要仪式来维持,故有婚丧嫁娶等不同的人生礼仪。家族活动可以拉近人际关系,有助于家族的维系。 朱熹继承欧阳修和苏洵的谱牒观点,他在《胡氏族谱原序》中写道:“谱,古所重也。苏、欧继作,谱之典益著。是典也,将以明本源,序尊卑,别亲疏,辨异同也”,“志苏、欧之志,法苏、欧之法,其亦今日之苏、欧者。”可以断言,在朱熹生活的时代,名门望族在修补族谱时,已经遵循欧阳修和苏洵的体例。朱熹又在《邓氏族谱原叙》、《暨阳濂溪周氏世谱序》等族谱序中多有类似表述,例如,“夫谱为何而作也?孝子顺孙纪祖功宗德、垂统传绪。族属虽疏远,实录其源流,使后世知为一本”,“夫谱何为而作也?所以明氏族,别系绪,俾昭穆相承、亲疏有叙而作也。”从此,这种写法几乎成为族谱开头的固定套语。 经过欧阳修、苏洵、朱熹等人的反复阐述与实践,世人对族谱的结构、功能有了共识。族谱开篇的序言往往使用相似的套语,以说明修谱的宗旨符合儒家观念。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