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2年2月12日(辛亥年腊月二十五日),清帝退位,宣布共和。面对这一旷古巨变,徐世昌在日记中仅有一句记载:“今日奉旨宣布共和政体,组织临时政府。”一周后(即壬子年正月初一),那桐则于日记里写道:“昨日呈进皇太后、皇上如意二柄,今日蒙恩赏还。风定天晴,气象甚好。此后遵照临时大总统袁通告,改书阳历。”江山易手,王朝灭亡,徐、那二人非但没有痛心疾首,愤恨萦怀,反而一个轻描淡写,一个满怀喜悦。可见清廷在他二人心中之分量,实在是微不足道。 辛亥之政局,如同一场清廷与革命军对垒的足球赛。清廷教练组即满清皇室,队员乃以袁世凯、徐世昌、那桐为首的一干重臣。面对革命军的凌厉攻势,清政府队中有人故意罢赛,如那桐,更有队员消极比赛甚或踢假球,如袁世凯、徐世昌,于此形势下,清皇室焉能有不下课败北之理? 郑孝胥与恽毓鼎:“疏槐短柏总伤神” 1911年,郑孝胥、恽毓鼎两位的人生轨迹可用四字概括:殊途同归。 之所以说二人殊途,首先在于该年郑、恽仕途遭际迥异。通过端方和盛宣怀的一番运作,郑孝胥出任湖南布政使,从而再度为清廷效力。恽毓鼎则没有这般好运气,是年四月,他黯然离职。 其次,二者之政见亦针锋相对。郑孝胥在清末乃活跃人物,是铁路收归国有政策和立宪运动的坚定支持者与参与者。与之相反,恽毓鼎则认为二者都不靠谱。在他看来,铁路国有“此策创于邮部盛大臣”,该措施“启祸而有余,乱其始此矣。”时人“侈谈立宪,举国内外政而纷更之。我瞻中原,蹙蹙糜所骋矣。中夜悲愤,不禁泪下。新学小生,以此愚监国而骗功名;监国阁臣,以此自愚而忘宗社。人心尽去,宪将谁立耶?”平心而论,恽反对立宪颇显落伍,不过质疑铁路国有确也有几分见识。政府仓促间取消铁路商办政策,言而无信,有如儿戏,必定会招致商怨民愤。所以郑的国有主张真乃病急乱投医,悖时逆势。 当然,仕途、政见虽不同,但二人之抱负却极为一致,即捍卫清室之安危。出任湖南布政使后,郑颇踌躇满志。6月20日,借入朝谢恩之机,郑迫不及待向载沣进言,“痛论借债造路为变法之本策”。据郑日记称,“摄政王屡颔,甚悦”。赴湘途中,郑更是将新官上任之喜悦付诸笔墨,“常人类多偏狭而不知轻重,故其是非颠倒有不可以理喻者。”“余既出任世事,当使愚者新其耳目,智者作其精神,悠悠道路之口何足以损我哉。”其志向之大可见一斑。恽毓鼎虽身居市井,不在其位,无郑之风光,但依然深怀用世之心。读其《澄斋日记》,便知其日常所阅之书多为政史类典籍,诚如其言“五十解组,此心究难忘世,不能不预储学识,为异日行政之权衡”,大有东山再起之势。 大厦将倾,覆败之局又岂是郑、恽两个传统士大夫所能挽回的?于此江山易主、新旧鼎革之秋,郑孝胥“昧爽即起,寝不安席,食不过味”,“惟有以遗老终耳!”恽毓鼎则“悲愤交迫,几不聊生”,徒叹“今年犹是去年月,不照清娱偏照愁”,“自分永作江湖逸民,不复与闻政事。”枯坐书斋,青灯孤影,痛思过往,万念俱灰,二人唯有一边擦拭泪水,一边总结亡国根源: 北为乱臣,南为贼子,天下安得不亡。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