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继训
内容摘要:高祖、世祖以来,北魏鲜卑贵族加速了汉化进程,客观环境的变化又造成寺院经济的膨胀、发展,以及佛教信仰的世俗化、功利化、民间化。但北魏统治者在现实政策方面,一直想回到过去时代,希冀用儒家纲常名教的思想去限制、削弱佛教寺院的势力及影响,于是貌似复古的元澄限佛折出台了,应该说它的出现符合北魏统治者的普遍要求。作为一个不得已而为之的举措,元澄的本意与想法可能是好的,但究竟能否贯彻实施,还要看北魏佛教信仰的民族与历史的传统。
关键词:元澄;限佛折;传统;政策
作者简介:王继训(1971— ),男,山东临沂人,文学与史学双博士后,山东经济学院文化发展研究中心教授、主任。
北魏孝明帝神龟元年(518年)冬,时任司空公、尚书令的任城王元澄上了一道长达1600多字的奏折,这便是北魏史上的“元澄限佛折”。奏折历陈了高祖元宏以来佛教的发展,建议用儒家名教,严明纲纪,限制佛教的泛滥,寺院经济的膨胀。然而,未几,元澄薨。随着元澄的死,奏折所陈也就成了一纸空文。 任城王何许人也?其父拓跋云是恭宗拓跋晃少子,也就是高宗文成帝的弟弟, 史载: 年五岁,恭宗崩,号哭不绝声。世祖闻之而呼,抱之泣曰:“汝何知而有成人之意也!”[1] (《魏书·释老志》)和平五年(464年)封,拜使持节、侍中、征东大将军、和龙镇都大将。肃宗孝明帝时,拜都督中外诸军事、中都坐大官,听理民讼,甚收时誉。澄是云长子,袭封。任城王澄历仕孝文、宣武、孝明三朝,深受重用,而且辈分也很高,为孝文帝叔叔辈,言辞当有一定份量。孝文帝在迁都改革上倚重任城王,曾有言“任城便是我之子房”,还说“非任城无以识变化之体。朕方创改朝制,当与任城共万世之功耳。”孝文帝决议迁都洛阳后,“遣任城驰驿向代,问彼百司,论择可否”,元澄到代都后援引今古,徐以晓之,说服众人,甚为高祖赞赏。后恒州刺史穆泰谋反,任城王澄率军镇之,“引见逆徒,无一人称枉,时人莫不叹之”,高祖大悦:“我任城可谓社稷臣也,寻其罪案,正复皋陶断狱,岂能过之?”故高祖崩,澄受遗诏为顾命大臣,辅佐幼主,史称“澄尽心匡辅,事有不便于民者,必于谏诤,虽不见用,殷勤不已。内外咸敬惮之”。[1](《魏书·释老志》)在他的积极作为之下,北魏王朝似乎一度呈现出中兴的回光返照来,遗憾的是,神龟二年(519年)元澄病死。不久,政局动乱,尔朱荣反,不出十五年,北魏亡,分东西。 《魏书·释老志》详细记载了这份奏折的全部内容,现摘录如下: 高祖时,“定鼎嵩瀍,卜世悠远。虑括终台,制洽天人,造物开符,垂之万叶。故都城制云,城内唯拟一永宁寺地,郭内唯拟尼寺一所,余悉城郭之外。欲令永遵此制,无敢逾矩。” 到景明之初,微有犯禁,沙门统惠深 “营就之寺,不忍移毁,求自今已后,更不听立”,“先旨含宽,抑典从请。前班之诏,仍卷不行,后来私谒,弥以奔竞”。到世宗时,再次重申禁令,“城内不造立浮图、僧尼寺舍,亦欲绝其杀觊。”尽管世宗对高祖的政策已经做了很大的修改与让步,“自今已后,欲造寺者,限僧五十已上,闻彻听造。若有辄营置者,依俗违敕之罪,其寺僧众,摈出外州” ,“尔来十年,私营转盛,罪摈之事,寂尔无闻”。但由于得不到严格的执行,寺院最后发展到了无处不有的地步,“都城之中及郭邑之内检括寺舍,数乘五百,空地表刹,未立塔宇,不在其数”,“寺夺民居,三分且一”,“今之僧寺,无处不有。或比满城邑之中,或连溢屠沽之肆,或三五少僧,共为一寺。梵唱屠音,连檐接响,像塔缠于腥臊,性灵没于嗜欲,真伪混居,往来纷杂。下司因习而莫非,僧曹对制而不问。其于污染真行,尘秽练僧,薰莸同器,不亦甚欤!”佛教的迅猛发展,与皇权的矛盾已经显现出来,“资营寺观”,“非国之福也”,“然比日私造,动盈百数”,“昔如来阐教,多依山林,今此僧徒,恋著城邑。岂湫隘是经行所宜,浮諠必栖禅之宅,当由利引其心,莫能自止。处者既失其真,造者或损其福,乃释氏之糟糠,法中之社鼠,内戒所不容,王典所应弃矣。非但京邑如此,天下州、镇僧寺亦然。侵夺细民,广占田宅,有伤慈矜,用长嗟苦。且人心不同,善恶亦异。或有栖心真趣,道业清远者;或外假法服,内怀悖德者。如此之徒,宜辨泾渭。若雷同一贯,何以劝善”,而且“往在北代,有法秀之谋;近日冀州,遭大乘之变。皆初假神教,以惑众心,终设奸诳,用逞私悖”,“始知祖宗睿圣,防遏处深。履霜坚冰,不可不慎”,“诚以国典一废,追理至难,法网暂失,条纲将乱。”鉴于此,元澄主张,“奉遵成规,裁量是总”,“披寻旧旨,研究图格”,“是以冒陈愚见”,“今宜加以严科,特设重禁,纠其来违,惩其往失”,“其庙像严立,而逼近屠沽,请断旁屠杀,以洁灵居”,“若僧不满五十者,共相通容,小就大寺,必令充限。其地卖还,一如上式。自今外州,若欲造寺,僧满五十已上,先令本州表列,昭玄量审,奏听乃立。若有违犯,悉依前科。州郡已下,容而不禁,罪同违旨。”如果真能做到令行禁止的话,世风纠转,“则绳墨可全,圣道不坠矣。” 之后,元澄又多次提出与奏折内容相关的配套措施,可见其用心良苦。《魏书·元澄传》曾记载了他就国是多次进言,建议修复皇宗之学,开辟四门之教,使将落之族,日就月将;表上《皇诰宗制》并《训诂》各一卷,意欲皇太后览之,思劝戒之益。又奏利国济民所宜振举者十条:一曰律度量衡,公私不同,所宜一之;二曰宜兴学校,以明黜陟之法;三曰宜兴灭继绝,各举所知;四曰五调之外,一不烦民,任民之力,不过三日;五曰临民之官,皆须黜陟,以旌赏罚;六曰逃亡代输,去来年久者,若非伎作,任听即住;七曰边兵逃走,或实陷没,皆须精检,三长及近亲,若实隐之,徵其代输,不隐勿论;八曰工商世业之户,复徵租调,无以堪济,今请免之,使专其业;九曰三长禁奸,不得隔越相领,户不满者,随近并合;十曰羽林虎贲,边方有事,暂可赴战,常戍宜遣蕃兵代之。元澄的本意是试图用儒家名教思想作为指导,平衡传统文化与外来宗教间的对抗,不得已提出了限佛的解决方案。由此可见,“元澄限佛折”实际上是一个承前启后的产物,一个妥协的产物,一个信仰的民族、历史传统与现实的政策矛盾相互调适的产物。 北魏自建国以来,一直有信佛、礼佛甚至佞佛的民族与历史的传统。一种新的宗教信仰,初到一个陌生的民族中间,并取得民众与统治者的信任,绝非易事。传教者要善于迎合民族的传统与特点。所以说,佛教在北魏实现程度如何?其实取决于佛教理论体系满足于鲜卑人民族传统需要的程度。鲜卑族是一个游牧的少数民族,少些文化,崇尚马上得天下、治天下的理念。在他们汉化过程中,很自然接受的是佛教理论体系中通过通俗形象对佛、菩萨崇拜信仰的内容部分,以比较粗俗、容易被人认可的形式去宣扬,在现实世界之上还有神通广大、威力无穷的佛与菩萨,如何得到佛与菩萨的帮助呢?广造佛窟、寺院,捐助造像、壁画。于是,镌刻、雕塑之风在北魏一朝广泛流布,“冠于一时”。 北魏佛教偏重于修禅持戒的宗教修为,不同于南朝重文理、以玄解佛的风气。南方四朝则偏重于佛教理论体系中有关深奥宗教理论的内容部分,即佛教中的以独特思辨方式来论证现实的虚幻不实、充满痛苦,劝诫人们追求精神世界,接受佛教的处事原则与态度。这大概与南朝玄风侵染,不管是南渡的世家大族,还是土著的世家大族,大多是文化世家,读书研经,代代相传。总而言之,这两者在佛教汉化过程中,相辅相成,互为补充,进而成为佛教中国化、世俗化的一个显著特点。 为了蒙佛祖的恩召,死后能去西天极乐世界,生前能够享受人间荣华富贵。上至皇帝贵族,下至百姓平民,莫不修寺造像,多兴福业,多积功德,多求善报。他们修寺造像,追求今世和来世的功利目的,北魏修造寺庙、佛像,数量之多,规模之大,都为南朝所不及。太武帝太平真君三年(公元442年),《鲍纂造像记》记载“父母延年益寿,父母将来生弥勒佛前,合门眷属,普家十一余福子子孙孙咸受福庆”。[2](《陶斋藏石记》卷六)孝文帝太和二十三年(公元449年),《僧欣愿生造像记》记载“为生缘父母并眷属,师僧造弥勒石像一躯,愿生西方无量寿佛图”。[2](《陶斋藏石记》卷六)《洛阳伽蓝记》也曾对北魏盛建寺院以及寺院的豪华奢侈的情况有过形象的描述“逮皇魏受图,光宅嵩洛,笃信弥繁,法教愈盛。王侯贵臣,弃象马如脱屣,庶士豪家,舍资财若遗迹。于是昭提栉比,宝塔骈罗,争写天上之姿,竞摸山中之影。金刹与灵台比高,广殿共阿房等壮。岂直木衣绨绣,土被朱紫而已哉。永宁寺,熙平元年灵太后胡氏所立也……中有九层浮图一所,架木为之,举高九十丈,有刹复高十丈,合去地一千尺,去京师百里已遥见之……刹上有金宝瓶,容二十五石。宝瓶下有承露金盘三十重……殚土木之功,穷造形之巧。佛事精妙,不可思议。绣柱金铺,骇人心目。至于高风永夜,宝铎和鸣,铿锵之声闻及十余里。”“瑶光寺,世宗宣武皇帝所立……珍木香草,不可胜言。牛筋狗骨之木,鸡头鸭脚之草,亦悉备焉。椒房嫔御学道之所,掖庭美人并在其中。亦有名族处女,性爱道场,落发辞亲来仪此寺。屏珍丽之饰,服修道之衣,投心八正,归诚一乘” “景乐寺,太傅清河文献王怿所立也。堂庑周环,曲房连接。轻条拂户,花蕊被庭。至于大斋,常设女乐,歌声绕梁,舞袖徐转,丝管寥亮,谐妙入神……奇禽怪兽舞抃殿庭,飞空幻惑世所未睹,异端奇术总萃其中。剥驴投井,植枣种瓜,须臾之间,皆得食。士女观者,目乱睛迷。”“明悬尼寺,彭城武宣王勰所立也。有三层塔一所,未加庄严。寺东有中朝时常满仓,高祖令为租场,天下贡赋所聚蓄也。”从上我们不难看出,这种造像立寺,大兴土木的行为,其功利性的目的是显而易见的。冯熙,文成文明皇后之兄,信奉佛法,曾在诸州镇高山秀峰之处兴建寺院七十二所,著录佛经一十六部,并经常招请沙门讲经论道,为此杀伤过人与牛。有僧劝阻之,冯熙居然回答:“成就后,人唯见佛图,焉知杀人牛也。”[1](《魏书·冯熙传》)可见,王公贵族也好,平民百姓也罢,建寺造像的世俗功利目的非常明确,就是为了追求今世之富贵和来世之极乐。在他们看来,为建寺造像而杀伤人命与牲畜是算不得什么事的。所以,北魏佛教之所以兴盛与统治者的民族传统、信仰的历史传统都密不可分,而这种传统也与佛教的世俗化、功利性相始终。 拓跋贵族接受了佛教,佛教便成为北魏统治者的信仰。道武帝读佛经,明元帝、太武帝亦好佛教。献文帝“每引诸沙门及能谈玄之士,与论理要”,[1](《魏书·释老志》)造平城永宁寺,七级佛塔,高三百余尺。在天宫寺造佛教立像时,用赤金十万斤,黄金六百斤。孝文帝经常到永宁寺听讲经,命中书、秘书二省官员与僧侣讨论佛义,拜道登为师学《成实论》,在少室山建少林寺,下《听诸法师一月三入殿诏》,[3](《广弘明集》)后又诏立《僧制》四十七条。在孝文帝一朝,北魏讲经、研究义理之风成为时尚。宣武帝更是爱好佛理,常在宫中亲讲经论,与名僧大德共同研讨佛理,并由僧侣记录整理为《内起居》。中书侍郎裴延俊评此书为“五经治世之模,六籍轨俗之本。盖以训物有渐,应时匪妙,必须先粗后精,乘近即远。”[1](《魏书·裴延俊传》) 北魏虽有献文帝、孝文帝那样喜好老庄玄学的帝王,但总的来看,北魏拓跋贵族对玄学不大感兴趣,始终徘徊在佛教与儒学的矛盾中。应该说北魏统治者大多数信佛胜过信儒,在他们的身体力行下,佛教在北方的传播极广泛,并逐渐兴盛起来。在北魏统治者个人喜好的影响下,历朝后妃、皇子、诸王、公主、世家大族也纷纷效仿崇佛、信佛、佞佛,进而成为一种社会风尚。北魏皇后出家者,据《魏书·释老志》的统计,有孝文废皇后冯氏、孝文幽冯氏、宣武皇后高氏、孝明皇后胡氏、宣武灵皇后胡氏,公主、郡主出家者也不少。史载“河阴之变”中北魏诸王被杀,其家“多舍居宅,以施僧尼”,洛阳一度呈现为“京邑第宅略为寺”的景况。世家大族如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陇西李氏、河间邢氏、河东柳氏,亦多信仰佛法。伴随皇帝与佛教亲密有加,从公卿大臣到普通民众都表现出了极高的宗教热情。僧尼、译经者以及译经数目,代有增加,寺庙数量也几乎到了无处不有的地步。孝文帝太和元年(公元447年),平城有寺一百余所,僧尼二千余人,全国有寺六千四百七十八所,全国僧尼七万七千二百五十八人,译经者四人,译经九部。宣武帝延昌二年(公元512年),全国有寺一万三千七百二十七所,译经者五人,译经五十九部。孝明帝神龟元年(公元518年),洛阳有寺五百余所。孝武帝永熙三年(公元534年),洛阳有寺一千三百六十七所,全国有寺三万所,全国僧尼近二百万人,译经四人,译经十九部。① 据《洛阳伽蓝记》所记载的四十六所寺院中,除了记载不明的十所外,其余十分之八为帝王大臣所建,只有一所是百姓供养的。如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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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名 |
建立者 |
建寺人身份 |
地点 |
其他 |
城 内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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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寺 |
胡氏 |
灵太后 |
宫前阊阖门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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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中寺 |
尔朱世隆 |
尚书令乐平王 |
西阳门内延年里 |
舍宅立 |
长秋寺 |
刘腾 |
大长秋(宦官) |
西阳门内御道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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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光寺 |
元恪 |
世宗宣武帝 |
阊阖城门内 |
尼寺 |
景乐寺 |
元怿 |
太傅清河王 |
宫前阊阖门南 |
尼寺 |
昭仪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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阉官 |
东阳门内 |
尼寺 |
愿会寺 |
王翊 |
中书侍郎 |
昭仪寺西南 |
舍宅立 |
胡统寺 |
胡氏 |
灵太后从姑 |
永宁寺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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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梵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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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阳门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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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明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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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梵寺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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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林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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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阳门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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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 东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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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悬寺 |
元勰 |
彭城武宣王 |
建春门外 |
尼寺 |
龙华寺 |
羽林虎贲 |
军人 |
建春门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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璎珞寺 |
百姓供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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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春门外建阳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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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圣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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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阳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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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真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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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昌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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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次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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阉官(瀛洲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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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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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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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兴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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阉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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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昌寺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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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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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严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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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阳门外东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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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太上君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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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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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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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阳门外晖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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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始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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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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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阳门外敬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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捐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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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等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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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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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平武穆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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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阳门外孝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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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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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宁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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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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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保司徒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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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阳门外景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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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 南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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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明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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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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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世宗宣武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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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阳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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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统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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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阳门外利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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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太上公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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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氏
|
灵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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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明寺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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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德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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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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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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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阳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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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觉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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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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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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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阳门外延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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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华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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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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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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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德寺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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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圣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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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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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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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德寺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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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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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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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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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阳王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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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雍
|
高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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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阳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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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宅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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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虚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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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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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 西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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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觉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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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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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清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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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阳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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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宅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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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忠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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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徽
|
司州牧城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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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阳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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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典御寺
|
王桃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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阉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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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忠寺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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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寺
|
刘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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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明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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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阳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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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光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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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阳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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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云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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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摩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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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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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光寺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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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善寺
|
梁氏
|
|
阜财里
|
舍宅立
|
追先寺
|
元景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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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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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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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宅立
|
融觉寺
|
元怿
|
清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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阊阖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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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觉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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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怀
|
广平王
|
融觉寺西
|
舍宅立
|
永明寺
|
元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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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世宗宣武帝
|
大觉寺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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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 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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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虚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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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夏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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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云寺
|
贾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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阉官(济州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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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莫门外永平里
|
舍宅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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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统治者礼佛还表现在为历代帝王造像。高宗复兴佛法之后,佛教艺术建设普遍展开。“兴光元年(公元454年)秋,敕有司于五缎大寺内,为太祖已下五帝,铸释迦立像五,各长一丈六尺,都用赤金二万五千斤……景明初,世宗诏大长秋卿白整准代京灵岩寺石窟,于洛南伊阙山,为高祖、文昭皇太后营石窟二所……永平中,中尹刘腾奏为世宗复造石窟一,凡为三所。”[1] (《魏书·释老志》)在“河阴之变”前,历代皇帝都有帝王造像。孝明帝后,中央权力分裂,朝廷渐入分崩离析之地,自然也就不会再为帝王造像了。可以说在中央权力有力统治时期,各代一直秉承着为帝王造像的传统,云冈石窟、龙门石窟也是这个传统很好的证明。 北魏统治者其实一直处在民族、历史传统与现实政策的反复纠葛中。北魏拓跋贵族入主中原以后,逐渐封建化,为了控制被征服的地区,笼络汉族士人,不得不利用先进的汉族文化,而衡量汉化程度的唯一指标就是儒学。他们需要振兴儒学,用儒家纲常名教巩固统治。史载道武帝“初拓中原,留心慰纳,诸士大夫诣军门者,无少长……咸蒙叙用。”[1](《魏书·太祖纪》)太武帝征召汉族世家大姓范阳卢氏、渤海高氏等,充实统治机构,健全封建礼制、律令,又诏令各地举才学,整理经籍。献文帝时诏立乡学,置博士、助教教授生徒。孝文帝更是诏立国子、太学、四门小学。自此儒学方兴,“燕、齐、赵、魏之间,横经著录,不可胜数,大者千余人,小者犹数百。”[4](《北史·儒林传》)这些表明,历经北方战乱的鲜卑族统治者,在现实政策制定与实施中,特别需要儒学,建立封建纲常秩序,标榜自己承继华夏之道统。但另一方面,他们又希望利用佛教信仰的精神调适功能,规范社会行为,达到长治久安。毕竟佛教与儒学是两个不同的思想理论体系,究竟是坚持民族的、历史的信仰传统?还是坚持现实的、有效的政策?其结果可想而知。 太武帝灭佛事件和元澄限佛折从不同的侧面说明了这个问题,可以说是鲜卑贵族矛盾、徘徊与冲突心态的真实写照。太武灭佛看起来更像一个突发事件,一个意外,但其背后却隐藏着偶然与必然。 说它偶然:太武帝为了抑制寺院经济与国与民争利,巩固鲜卑贵族统治,争取汉族世家的支持,重用儒者,尊崇儒学,听信崔浩,信奉寇谦之,排斥佛教。历史总是在偶然与必然中曲折前进,在这样一个儒释积怨的年代里,道教并不安心于式微,这时出现了一个叫寇谦之的道教人物。寇谦之早年好仙道,师承成公兴入华山、嵩山学道修炼,尊“太上老君”之命,受天师之位,清理道教门户,除三张(张陵、张衡、张鲁)伪法,改造天师道,自称“应天之符”,“忽上灵之命”。[1](《魏书·释老志》)聪明的寇谦之选择对了一个政治盟友,他就是崔浩。崔浩,清河世家大族,博览经史,善阴阳五行及术数之学,历仕三朝,道武、明元与太武,参与军机,官至光禄大夫、司徒。崔浩嫉恨佛教,《魏书》用了两个词:一个是“尤不信佛”,另一个是“数加非毁” [1](《魏书·释老志》)寇谦之在明元帝末年从嵩山入平城,交结崔浩。那么寇谦之为什么要和崔浩结盟呢?其中原因有很多,但最重要的一条,我想还是共同的政治目标,让他们二人走到一起,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佛教。《魏书》还记载崔浩信奉寇谦之的道教,受其法术。寇谦之则常日夜达旦的听崔浩谈论古代治乱史迹,为之折服,视为知己。始光元年(424年),由崔浩引见,寇谦之见到了太武帝,并劝太武帝信奉道教,太武从之,敬其为“天师”,派人以牲牢祭嵩山,在平城开道场,又于441年,改元为“太平真君元年”,这些都为太武灭佛埋下了伏笔。太平真君七年(公元446年),太武帝率兵平杏城盖吴农民起义,到达长安,偶然在一寺院内发现兵器,怀疑沙门与盖吴阴谋,下令诛杀该寺僧人,在寺中又发现酿酒器具,州郡守富人所寄存的万计财务以及洞窟藏匿的妇女。崔浩从行,劝帝灭佛,太武帝下令诛杀全长安沙门,焚毁佛像,并敕令留守平城的太子晃令四方依长安行事,史称“太武帝灭佛”。太武帝诏书本意是想以儒家文教,整齐风俗,禁养师巫,担心臣下造反,以佛教“西戎虚诞,妄生妖孽”为由,遂下令毁佛,但是消灭是不可能的,虽然损失重大,史载“伪太平七年,遂毁灭佛法,分遣军兵,烧掠寺舍,统内僧尼悉令罢道,其有窜逸者,皆遣人追捕,得必枭斩。一境之内,无复沙门。”[3](《高僧传·昙始传》)其实“远近皆豫闻知,得各为计。四方沙门,多亡匿获免,在京邑者,亦蒙全济。金银宝像及诸经论,大得秘藏。禁稍宽弛,笃信之家,得密奉事,沙门专至者,犹窃法服诵习焉。”这也反映出佛教深入人心,深入人们的生活。 说它必然:按照印度原始佛教戒律,寺院和僧侣个人是不允许蓄积金银财宝和拥有土地的。由于北魏佞佛传统的作祟,皇帝的个人喜好、国家政权的资助、社会风气使然,寺院经济势力迅猛发展起来,佛教的社会势力以及影响力也越来越大。说到底,太武灭佛的实质,既是儒释间思想文化的冲突,也是佛教与世俗政治、经济间矛盾进一步激化的必然结果。 太武帝用暴力手段灭佛,其目的并没有达到,对于维护鲜卑贵族统治也没带来好处。“太武灭佛”是一个转折点,文成帝即位后,遂下诏复兴佛法,命各州郡造寺,允许百姓出家,“今制诸州郡县,于众居之所,各听建佛图一区,任其财用,不制会限。其好乐道法,欲为沙门,不问长幼,出于良家,性行素笃,无诸嫌秽,乡里所明者,听其出家。率大州五十,小州四十人,其郡遥远台者十人。各当局分,皆足以化恶就善,播扬道教也。”[1](《魏书·释老志》)天下承风,朝不及夕。可见,太武帝灭佛之举在某种程度上说是失败的,也没有达到灭佛最初的本意,“欲除伪定真,复羲农之治”,改变“政教不行,礼义大坏,鬼道炽盛”的政治乱局,反而是佛寺、佛像、经论很快恢复了,佛教又兴盛起来。太武帝的继任统治者们在大力扶持寺院经济的举措方面,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献文帝皇兴三年(公元469年)把从南齐手里夺得的青齐地的一部分民户徙于平城,设平齐郡以居之,史称这些民户为“平齐户”。其余民户悉没为生口,分赐百官。据《魏书·释老志》载:北魏沙门统昙曜上奏文成帝:平齐户及诸民,有能岁输谷六十斛入僧曹者,即为僧祇户,粟为僧祇粟。又请民犯重罪及官奴以为佛图户,以供诸寺扫洒,岁兼营田输粟。文成帝都答应了,于是“僧祇户、粟及寺户,遍于州镇矣”。自此,寺院除了接受王公贵族和一般平民信徒的施舍外,还经营起土地、经商等聚敛钱财的业务,寺院经济在国家经济中的地位和比重也急骤增加,不仅引起了朝野的关注与警觉,也势必再一次引起政教之争。北魏僧侣集团“侵夺细民”,“广占田宅”,“寺夺民宅,三分且一”。[1](《魏书·释老志》)随着这些矛盾的激化,寺院经济的迅猛扩张,北魏统治者不得不采用新的限佛手段,实践证明用暴力手段灭佛是行不通的,于是元澄限佛折的出台,只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 另外,通过灭佛事件,佛教也加强了反思,将佛教进一步世俗化功利化,彻底摒弃佛教信仰的纯洁性,主动迎合皇权,迎合儒家,希冀重新获得北魏统治阶级和世家大族的信任。北魏法果,认为皇帝即当今如来,理应礼敬,“我非拜天子,乃是礼佛耳”。[1](《魏书·释老志》)儒家主张纲常名教,北魏昙靖为此专门撰《提谓波利经》,把佛教教义同儒家宣扬的阴阳五行学说相结合,提出以五戒配五常(仁义礼智信)。 综上所述,北魏统治者既有礼佛的传统,同时又有对寺院、度僧限制的明文规定,而且在鲜卑贵族汉化以后表现的尤为突出,反映了他们对佛教的矛盾心态,这种传统与现实的复杂纠葛,一直延续到北魏灭亡,甚至影响了整个北朝佛教的走向与趋势。高祖孝文帝延兴二年(472年)夏诏曰:“无籍之僧,精加隐括,有者送付州镇,其在畿郡,送付本曹。若为三宝巡民教化者,在外赍州镇维那文移,在台者赍都维那等印牒,然后听行。违者加罪。”太和十六年(492年)诏:四月八日、七月十五日,听大州度一百人为僧尼,中州五十人,下州二十人,以为常准,著于令。” 太和十七年(493年),诏立《僧制》四十七条。肃宗熙平二年春(517年),灵太后令曰:“年常度僧,依限大州应百人者,州郡于前十日解送三百人,其中州二百人,小州一百人。州统、维那与官及精练简取充数。若无精行,不得滥采。若取非人,刺史为首,以违旨论,太守、县令、纲僚节级连坐,统及维那移五百里外异州为僧。自今奴婢悉不听出家,诸王及亲贵,亦不得辄启请。有犯者,以违旨论。其僧尼辄度他人奴婢者,亦移五百里外为僧。僧尼多养亲识及他人奴婢子,年大私度为弟子,自今断之。有犯还俗,被养者归本等。寺主听容一人,出寺五百里,二人千里。私度之僧,皆由三长罪不及已,容多隐滥。自今有一人私度,皆以违旨论。邻长为首,里、党各相降一等。县满十五人,郡满三十人,州镇满三十人,免官,僚吏节级连坐。私度之身,配当州下役。”[1](《魏书·释老志》)可见北魏对佛教既有礼敬的传统,又鉴于现实政治的压力,限制的政策也是一贯的。皇权与佛教的冲突不在于信仰,而在于佛教政治、经济实力的扩大对国家政权的威胁。问题是,诏令屡下,造者更滋,严限骤施,而违犯不息。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有令不行,有令不止。《洛阳伽蓝记》曾记载这样一个例证:洛阳城内七座寺院的建设,从时间上看大都在世宗朝之后,值得一提的是世宗宣武帝自己就违反了自己的禁令,禁令一旦被打破,上行下效,京城表里,凡有寺一千余所。 北魏对佛教礼敬的民族与历史的传统促进了佛教的世俗化、功利化,其限制的现实政策又阻碍了佛教的世俗化、功利化,太武的毁佛也好,元澄的限佛也好,只不过是世俗化过程中政教之争的较量而已,最后毁佛、限佛都成为历史的暂时,佛教反而获得了更大的发展,这也说明佛教世俗化、功利化的趋势不可逆转,并一路向前。“自魏有天下,至于禅让,佛经流通,大集中国,凡有四百一十五部,合一千九百一十九卷。正光已后,天下多虞,工役尤甚,于是所在编民,相与入道,假慕沙门,实避调役,猥滥之极,自中国之有佛法,未之有也。略而计之,僧尼大众二百万矣,其寺三万有余。”[6] (《洛阳伽蓝记》)随着佛教寺院遍地开花,即使任城王明德茂亲,欲除积弊,但现实却不会再给他机会了,元澄也只剩下有心无力的历史悲叹了。 佛教在人类社会发展史中,曾起到过极其重要的作用,它为社会稳定、济贫扶弱、人类精神生活的健全、道统的维持等,都起了非常积极的作用。但当宗教与政治结合,其负面影响越来越大。由于政治把太多的世俗功利引入佛教,使佛教原本的宗教纯洁性日益庸俗化,自此佛教也就变成了政治的可怜嫁衣。北魏统治者便是这种理论的实践者。但他们的实践并不成功,体现在他们对佛教的政策上,就是一直徘徊在传统与现实之间,理智与矛盾之间。 参考文献: [1] 魏收.魏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4. [2] 端方编著.陶斋藏石记[M]台北:台联国风出版社,1969 [3] 李延寿.北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4 [4] 释慧皎著,汤用彤校注.高僧传[M].北京:中华书局,1992. [5] 释道宣.广弘明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 [6] 杨衒之著,周祖谟校释.洛阳伽蓝记[M].上海:上海书店出社,2000.
①分别见于《魏书·释老志》、《历代三宝记》、《洛阳伽蓝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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