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世界大战对人类而言,已经是很遥远的往事,是可以“断代为史”的历史记载。随着110岁高龄、全球最后一名老兵克劳德•斯坦利•乔乐斯于2011年5月4日在澳大利亚珀斯去世,如今一战对于全球几乎所有的人而言,都已仅仅存在于资料和记载里。 1914年的7月28日,是一战的开战纪念日,一名塞尔维亚青年刺杀了奥匈帝国王储夫妇,点燃了厝火积薪、一触即发的“巴尔干火药桶”,并进而在欧洲引发了旷日持久、规模空前的大战。为时4年多的血腥战争将6500万人卷入战火,导致千万以上的人死于非命,2000万以上人受伤,直接经济损失即便按当时币值算,也超过1700亿美元。 一战所造成的最深远政治影响,是彻底改变了欧洲地缘政治格局和国家版图,沙俄“变色”了,奥匈解体了,奥斯曼帝国残存躯壳轰然倒地,“中欧”作为一个地缘政治实体概念郑重(但短命)登场……倏忽百年,回头盘点,许多“一战遗产”,至今仍在发挥着深远的作用。 尽管一战触发在巴尔干,烽火更燃遍欧洲并波及世界,但两大阵营中最惨烈的战事,却是发生在法德边界,一战中最难以化解的矛盾和仇恨,也同样发生在法国和德国这对百年宿敌之间。如今又是一百年过去,法德边界早已成为世界上最和平、最“不设防”的边界,昔日的宿敌携手成为欧洲一体化的中流砥柱,7月28日和11月11日这两个曾铭刻着两国间血海深仇的一战开战、终战纪念日,如今也已成为两个昔日宿敌、今日挚友间共同抚今追昔的日子。 许多人都会说,心怀宽容,忘记仇恨,携手向前看,是法德得以摆脱历史包袱,携手迈向共同明天的关键,这并没有说错,但并不完全,因为“忘却”并非是答案的全部。 事实上,法德这对“冤家”并没有因一战的终战、和平的到来,便就此化敌为友,法国收复了阿尔萨斯和洛林,长期派兵进驻德国鲁尔区,并煞费苦心,在中欧构建制约德国的“小协约国”,坚定捍卫着诸多对德限制条款;德国朝野则弥漫着对一战战败的错误认识,“不是我们的错,我们只是被打败了”、“德国需要成为正常国家”、“如果不是基尔水兵‘叛变’我们不会输”等对战争不彻底、不全面的“反思”,让饱受“终战后遗症”困扰的德国,弥漫在“复仇”和“再来一次”的情绪中不能自拔,并最终导致更血腥、更残酷的二战爆发,导致法德两大宿敌再次“你死我活”地轮回了一把。 两大宿敌真正化敌为友,是二战后的事。二战后,法国检讨了自己一战后的政治策论,意识到“不仅要把敌人打倒,还要把它扶起来”,惟有放弃报复心态,用睦邻、平等态度构建利益共同体,仇恨才能化解,威胁才能消弭,昔日的仇敌,才能真正变成好朋友、好邻居、好伙伴;至于德国,正如历史学家们所言,纳粹的彻底失败,和对纳粹、对军国主义、对战争罪责的彻底反省,才让整个德国社会真正意识到问题之所在,避免了重蹈一战后的覆辙,没有重陷“仇恨死循环”而不能自拔。 以史为鉴,可知兴替。只有经历过战争的残酷,才倍加珍惜和平的可贵。相信今天绝大多数法国人和德国人,对昔日的“不共戴天之仇”,早已可以一笑置之,这不仅令人羡慕、感喟,也发人深思。百年宿敌,一变而成为睦邻和亲密伙伴,靠的并不仅仅是宽容,更是对战争的反思,和对上一次战后反思不彻底教训的更深刻总结。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