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陈石林先生是在1998年。那时他刚从教师岗位上退休,应邀参加10卷本大型工具书《资政史鉴》当编辑,我是主编者之一,故常与陈先生交流。交流中发现陈先生为人厚道,学问渊博,尤其是文史哲知识造诣深厚,工作严谨细致,经他编过的文章让人放心、悦服。交流多了也就成了忘年交(他长我近20岁)。《资政史鉴》由人民出版社出版后,我们仍然一直保持密切联系,从未中断。有些重要文稿发表前,我要请他看看,他都能不厌其烦,提出宝贵中肯的意见。我常从报刊上看到他发表的文论,每篇必读,为之叫好。故多次提议他出一本文集,将成果汇集成册,以惠学林。 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陈先生的文集《学海泛舟》(34万字)由人民武警出版社于今年4月出版了。全书共分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文教杂谈”,主要是谈关于美学、文学、教育和写作方面的文章,都是针对现实生活中各方面所存在的问题有感而发的,文章观点鲜明,论述深刻,有理有据,层次分明。第二部分,主要是关于书籍方面的评论和读后感以及对某些问题的看法。关于书评,有正面肯定性的,也有反面批评性的。第三部分,文艺集萃。有对我国著名美学家蒋孔阳先生的悼念,有对前辈行状的追忆,有对自己往事的回眸,等等。这些文章是他在执教之余和退休之后共计数十年来笔耕的结果。作者在《后记》中写道:“以上三方面的内容,因大都和读书学习做学问有关,故将本书名为《学海泛舟》。” 该书优点很多,诸如内容丰富,说理充分,明白晓畅,有一种质朴自然美,很有可读性;每篇篇幅都不长,真正做到了“篇无闲句,句无闲字”,惜墨如金,言简意赅。我尤其喜欢的是该书的书评文章。书评推荐的图书,都是当时的好书,值得阅读,而且分析了书的优长之处,同时几乎每篇书评都指出了书中的不足之处,帮助读者鉴赏品析,兼与作者商榷,供修改参考。在肯定和批评之中,体现了作者的学术功底、学术眼光、价值追求和公正立场,彰显了陈石林先生书评文章的个性和特色。 例如,陈石林评论蒋孔阳先生的《美学新论》,首先分析了该书“不仅观点新颖独到,材料丰赡翔实,持之有故,言之成理,而且分析细致入微,脉络分明”,读了这部论著,“一方面能提高人们的美学理论水平,丰富人们的美学知识,另一方面,又能令人悟出怎样做人的道理。”(《学海泛舟》第141页)文章的后半部分则指出了书中存在的五个问题,而这五个问题一般人不易发现。他将这篇评论以书信方式寄给蒋孔阳先生,立即得到了回复,并且评价很高。蒋孔阳说:“你给我提了许多宝贵的意见,有的是鼓励性的,有的是批评性的。甚至你花了许多功夫,指出了拙著在排版上或其他方面的一些错误,这就不仅令我高兴,而且非常感谢了。……过去,也曾有过读者给我来信,但像您这样认真的,却还少见。”尔后,蒋孔阳先生将他们的通信推荐给《文汇读书周报》发表,成为大学者与普通读者交往的佳话,《文汇读书周报》还为此发表评论大加赞扬。后来,安徽教育出版社出版了《蒋孔阳全集》前四卷,陈石林又指出了20多处错讹。其认真细致的精神和洞察毫厘的眼力,实在令人钦佩。 陈石林先生还发表了关于王蒙、易中天、朱立元等名人书的书评,都是既有肯定,也有批评,严格以求。所指出的问题,有的是编校疏误、印制错误,有的是观点之异。陈石林先生决不因为读名人的书而盲从,而不思索,不辨析,不考证,全盘接受。例如,在《感佩与企盼——读朱立元的〈美学与实践〉》一文中,赞扬该书“写得既深厚扎实,很见功力,又能联系实际,观点新颖”,“不仅有理论思辨色彩,而且还有对现实一定的指导意义,很是让人感佩。”“但感佩之余,也令人觉得该书在某些方面还有不足。”(《学海泛舟》第244页)如书中似有只重精英文化而轻大众文化之嫌的偏颇。在陈石林先生看来,精英文化和大众文化是矛盾的两个方面,二者相互依存、相互影响、相互转化、相互促进、共同提高,形成合力,才是一个时代的文明与进化程度、水平的标志。像这样的深刻的见解,《学海泛舟》书中多处可见。因此,陈石林先生堪称“读者的良师,著者的诤友”。像他这样的批评家如果多一些,我们的出版物质量就会更高一些。 陈石林先生今年已年逾七旬,又患有多种慢性疾病,但他仍以顽强的毅力坚持读书、学习和写作。他曾不无幽默地说:“退休后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垂死挣扎’。”(《学海泛舟·后记》,第400页)目的是老有所为,为社会散发“余热”,以尽绵薄。 陈石林先生的精神值得学习。 陈石林先生的《学海泛舟》值得品读。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党委书记)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