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峤并非一般的避难南渡人士,他是代表西晋末年的重要人物刘琨的,而刘琨的支持与建康朝廷的顺利建立有密切关系。可是,刘琨为什么自己不去建康而要派温峤南行呢? 田余庆:据传刘琨少无令誉,好游权贵之门,习性浮夸,史称“佻巧之徒”。八王之乱之末,他受东海王越之命出督并州,历经艰辛,获得声望。但他观望于长安与建康之间,曾有“苟能隆二伯,安问党与仇”的寓志之句,与琅邪王并无近谊。而建康自永嘉以来,北士逐渐充斥,各据要津,未必看重刘琨。刘琨一心报晋,死前犹有“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的赠卢谌诗,卢谌回答“百炼或致屈,绕指所以伸”,所伸自然是指伸向建康。刘琨屈居段部只有一年,就在段部内斗中被缢死。 《晋书》记段氏杀刘琨可能与王敦密使有关,卢谌理刘琨表也反复替刘琨表白对建康并无二心,也许说明刘琨在琅邪王睿与南阳王保之间的观望的确造成了政治波澜。敦煌出邓粲《晋纪》残卷有温峤理刘琨表,同样能说明这个问题。 田余庆:太原温氏本属二流门第,温峤本人又“姿形甚陋”,但以劝进言辞获得称许。他盛赞王导为江左管夷吾,亦是谦卑而无所觊觎。他应对进退有度,江左胜流留有一些赠答诗篇可参。他带来的劝进表文由“河朔征镇华夷”一百八十人联署,刘琨、段匹磾领衔,具有广泛的代表性,凸现北方多种势力对建康法统的一致认同。后来,东晋一朝对北政策始终是不与刘、石通使而与鲜卑拓跋、段部等亲近。可以说刘琨、温峤所亲所仇,奠定了东晋一朝对北方各部族的基本政策。 温峤能够迅速融入南渡群士的上层集团,既有刘琨的背景,也是靠了他自己的才具。在江左的各大政治势力间,他本是一个孤客,但他周旋于各势力间,不仅能够自存,还颇有成就。 田余庆:温峤与太子(后来的明帝)结深交,对王敦坚决抵抗。王敦叛平后又为受株连的众多党敦朝士吁请宽免,做得周到适度。他反王敦而亲王导,使自己在纷纭的朝局中居于稳定地位,不随朝局而起伏变化。他更显著的功绩是与荆州强人陶侃周旋应对,既不助长陶侃,又能借重陶侃实力,一举歼灭苏峻叛军,挽回东晋大局。朝廷命他都督江州,驻守于扬、荆之间,显然是期望他起上下游的缓冲作用,使江左内部不再重启重大纠纷。他安定了被建康视为异己势力的陶侃,使他终身与建康和平相处。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