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元认为,经学自汉以后,由于受到释、道二氏的影响,已经走向了虚玄之境,晋、宋、明儒多空言说经,缺乏文献依据。他力倡以“实”说经、以“事”说经,恢复先秦原儒经典古义。如他在考释“性”字古义之后说:“余讲学,不敢似学案立宗旨,惟知言‘性’则溯始《召诰》之‘节性’,迄于《孟子》之‘性善’,不立空谈、不生异说而已。‘性’字之造于周、召之前,从‘心’则包仁、义、礼、智等在内,从‘生’则包味、臭、声、色等在内。是故周、召之时,解‘性’字者朴实不乱,何也?字如此实造,事亦如此实讲。”(《揅经室集·节性斋主人小像跋》)又如,他在《释心》篇中说:“汉刘熙《释名》曰:‘心,纤也。言纤微无物不贯也。’此训最合本义。盖纤细而锐者皆可名曰心,但言心,而其纤锐、纤细之意见矣。”接着,他列举大量文献材料,论证“心”为“纤细而锐之物”义,把虚玄的“心”亦还以“物”、还以“实”。此外,阮元还通过释“仁”、释“一贯”、释“格物”等,充分阐述他的“实学”观。正如他在《孟子论仁论》中所说,“实”就是“实事”,古圣贤讲论学术,没有空言,字字实在,孔子所说“吾道一以贯之”中的“贯”字,就是“行之于实事”之意,这里的“实”字最为显重,但历代儒者往往忽略了它(见《揅经室集·孟子论仁论》)。 阮元一生讲求实学,后世学者称他说经“质实明白,足以砭老、佛之失,拯陆、王之弊,信乎其为古训也”(王棻《柔桥文钞·读阮文达性命古训》)。道光六年(1826年),他由两广总督调任云贵总督,在答刘彬华、李黼平诸书院山长暨学海堂学博生徒送别诗中有句云:“讲学是非宜实事,读书愚智在虚心。”并郑重告诫其子阮福说,这两句是实学、空学的关键,最为紧要,不讲求实学的人,胸中总是填满先入之见,而不虚心求其是非,这是非常愚蠢的(见张鉴、黄爱平《阮元年谱》道光六年条)。因而,他在经学研究中,以训诂的方式还经典以原儒本义,努力以“事”释经、以“实”说经,一方面具有批判晋、唐以来儒者空言说经、倡导“实事求是”学风的学术意义,另一方面还具有将古圣贤治世之意推及日用的实践意义,将“求实”与“致用”有机结合起来。 阮元一生自30岁任山东学政起,除在嘉庆十三年(1808年)因刘凤诰科场舞弊案而被短暂革职外,均一直官居高位。作为清廷要员、封疆大吏,他时时刻刻都关注学术与治道的关系。在日常的经学研究中,他努力将经典中蕴含的古圣贤精言要义挖掘出来,推于世用。他的“稽古”之学,就是为其政事服务的,故其言曰:“未有不精于稽古而能精于政事者也。”(《揅经室集·汉读考周礼六卷序》)又说:“学与仕合,济于世用。”(《揅经室集·循吏汪辉祖传》)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