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藏书楼向现代图书馆转型的重要标志,就是由重藏轻用变为藏用兼重。不过,时至今日,现代图书馆仍然存在利用不够的问题,馆藏古籍就是一例。 作为一种古老的媒介、历史的“活化石”,古籍仿如文物的“包浆”,承载着历史的张力,从中可以体味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经历时间沧桑淘洗的深度。中华文明是世界上唯一未曾中断的文明,浩瀚的古籍文献乃其载体。明代内阁大学士邱浚在建造档案库的奏疏中曾指出:“经籍图书者乃万年百世之事,今世赖之以知古,后世赖之以知今者也。”当今图书馆人亦认为,古籍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宝贝,是“现实连接历史的血脉”。而且,不少图书馆的镇馆之宝多为古籍,如世界上最大的中文善本收藏地——国家图书馆的《敦煌遗书》、《赵城金藏》、《永乐大典》和“四库全书”,上海图书馆的《四欧宝笈》,扬州鉴真佛学院鉴真图书馆的钦定文渊阁版线装“四库全书”,南京图书馆的《蟠室老人文集》,辽宁中医药大学1479年的孤本《杂病治例》……连国外也多如此,如法国国家图书馆镇馆之宝是世界天文科普入门第一书——《大众天文学》。 然而目前,这些如同至宝的古籍,却大多被束之高阁,“沉睡”在图书馆中。很多单位除保证内部基本查询之用外,平时一律大门紧锁,以各种理由婉拒来访者。必须指出,当前许多图书馆都热衷于古籍保护,对利用则轻而视之。东北师范大学古籍研究所所长李德山就认为,“古籍记载了中华民族悠久的历史和文化,是前人的智慧结晶,理应与全社会共享,特别是要用于研究开发,要古为今用。”复旦大学图书馆原馆长葛剑雄也曾强调,大学图书馆的老观念也要改,以往图书馆的惯性思维是把图书保管好,尽量减少损伤,但是大学图书馆不是藏书楼,让更多的书籍流通起来,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它的价值,把自家的馆藏拿出来与大家共享,也需要观念上的更新。 值得注意的是,在提升古籍利用效率方面,也有一些图书馆做了有益的尝试。2006年6月,国家图书馆举办了新中国成立以来首次大型古籍珍品展:“文明的守望——中华古籍特藏珍品暨保护成果展”;2012年5月,陕西宝鸡的凤翔县图书馆展示了该馆的镇馆之宝——明代万历年间的重修《凤翔府志》;同年7月,上海图书馆举办了纪念建馆60周年特展,不少古籍文献存世量极小,文物和文献价值极高;2014年6月,广东省立中山图书馆举办了古籍善本特展,30多种馆藏珍贵善本首次与读者见面,不少镇馆之宝级别的善本是建馆83年来第一次展出……古籍展览为人们打开了一扇欣赏古籍、接触古籍之窗,是传统文化深呼吸,誉之“文化大餐”实不为过。只是,这样的展览与庞大的需求相比,差距依旧悬殊。 早在2006年9月,《国家“十一五”时期文化改革发展规划纲要》正式颁布,其中明确把“重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和传统经典、技艺的传承”作为全民文化教育的重要内容;而到2014年3月,习近平主席在巴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部发表演讲时,专门提到要“让收藏在博物馆里的文物、陈列在广阔大地上的遗产、书写在古籍里的文字都活起来”,要“按照时代的新进步,推动中华文明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激活其生命力,把跨越时空、超越国度、富有永恒魅力、具有当代价值的文化精神弘扬起来”。这是机遇,也是动力。当今的国人,显然不应该一味地强调古籍保护,进而将现代图书馆再度退化为曾经的藏书楼,这不仅难以体现馆藏古籍的历史价值和时代魅力,更不利于中华文明的进一步传承与发展。当然,强化利用绝不意味着放松保护。事实上,二者亦非对立关系。比如,将古籍数字化既解决了保护问题,又利于传播、利用;再如“中华再造善本”项目,再版珍稀古籍,广布文化于民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总之,只有强化古籍的利用观念、做到藏用兼重,让这些“传家宝”大放异彩,而不再是“吸尘器”,才有可能实现其与读者的零距离接触,从而使“阅读中国”更富魅力和活力。 (作者系河南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图书馆馆长)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