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20世纪60年代之后,当技术的另一面所带来的后果愈趋凸显之际,而这些技术并非如核武器开发、太空探险这样的高端技术,恰是农药、化肥、汽车、燃煤等存在于百姓日用的技术时,蕾切尔·卡森的《寂静的春天》一书对于生活在技术真空假象中的人们而言,无疑是当头棒喝:人类究竟能够对自身智慧的产物具有多大的控制力?任何一种技术,除却纯然以杀戮为目的的武器,其发明都是以造福人类社会、有效利用自然世界为目的的。然而,技术自身的演进往往背离人类对其的预期。相较于人类与生态系统的整体进化,技术的自我更新与扩张能力远为迅速,形成了自身的演进体系,从而迫使人类走出对技术福音毫无保留地赞美的美好年代,开始对其本身的质疑。 在“人新世”当中,克鲁岑等人认为目前我们仍然处于大加速的阶段,虽然它可能很快将走向尽头。但是人类对于地球的责任和所掌控的力量并不会随之而终结。他们预见“人新世”的第三阶段将是人类作为管理者的阶段,问题在于人类究竟应当如何对之进行管理?自然在其中应当占据什么样的地位?技术的使用仅仅为了谋求一部分人的利益,还是人类整体的福祉,抑或地球作为整个生态系统的健康与永恒? 研习自然与文化之间的历史,我们可以看到,自然中的某一系统或许是脆弱的,但是却拥有自身的复原力,同时,它始终以自己的方式向人类社会宣告其存在,或是灾难的警醒,或是大美与多样性的启迪。人类希望自然的其余部分以何种方式在这个行星上与我们共存?在德意志博物馆之下流淌的伊萨尔河正在经历一场新的变革。在过去的二百年中,工业技术宣告对它的征服,它变成一条“有机的机器”。今天,人们在新的理性与情感的指导下,运用新的技术,开始了伊萨尔河“自然化”的进程。最终,他们期望能够让技术退却,令此河成为自身的主宰。重新自由流淌的伊萨尔河,以及河域中那个复杂而脆弱、但又充满生机的生态系统,究竟是技术所创造的新自然,还是当技术留给自然足够的空间后,它自身力量的勃发?恐怕无论是“人新世”的倡导者或是反对者,都无法轻易回答这一问题。但是至少,我们知道,慕尼黑人做出了他们期待与自然共存方式的选择。 (作者单位:中国人民大学历史学院)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