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燕然石刻发现的意义 虽然《燕然山铭》大名鼎鼎,但是遗存的具体位置却长期不为人知。庾信《杨柳歌》:“君言丈夫无意气,试问燕山那得碑。”注家言:“《后汉书》曰:窦宪与北单于战于稽落山,破之。刻石燕然山。”(《庾子山集》卷五)杜甫有诗句云:“待勒燕山铭”,王洙注:“窦宪勒功燕然,班固为之铭。”(《补注杜诗》卷一三)一些记载将“燕然山”略写为“燕山”,以致有对于勒功燕然空间定位的误会。明栾尚约撰嘉靖《宣府镇志》卷八《镇旧志》有“燕然山”条:“燕然山。城东南三十里,相传为窦宪纪功处。”又录明王崇献诗:“阅武场中倚将坛,燕然山势老龙盘。窦君岀塞三千里,寄语英雄仔细看。”熊伟《燕然迭翠》诗:“燕然形胜枕长千,翠入层霄万迭寒……”即使以为燕然山在漠北远方者,其实也长期不能明确这一文化遗存的具体位置。勒石燕然摩崖遗存的发现,对于这一重要文物的保护和研究,提供了基本条件。对于古代文献记录的《燕然山铭》文字的校正和理解,也有了新的学术基础。应当肯定,这一发现所具有的历史地理学和历史文献学的意义都是明确的。就历史地理学而言,于民族地理、军事地理和交通地理诸方面都开启了新的学术视窗。中国和蒙古国学者合作取得的这一考古收获,也可以看作中国考古学界正在逐步开展的国外合作调查发掘工作的新的学术契机。 遗迹发现地点杭爱山,有学者以为与古书常见之“瀚海”有关。元代学者刘郁《西使记》写道:“今之所谓‘瀚海’者,即古金山也。”岑仲勉《自汉至唐漠北几个地名之考定》赞同刘郁之说,认为“瀚海”是“杭海”“杭爱”的译音。柴剑虹进一步发现维吾尔语汇中突厥语的遗存,“确定‘瀚海’一词的本义与来历”,指出“两千多年前,居住在蒙古高原上的突厥民族称高山峻岭中的险隘深谷为‘杭海’”,“后又将这一带山脉统称为‘杭海山’、‘杭爱山’,泛称变成了专有名词。”(《“瀚海”辨》,《学林漫录》二集)不过,诸多文献遗存中,“瀚海”作为自然地理符号指代的是平坦的草原荒漠地貌。《魏书》卷二四《白伦传》:“饮马瀚海之滨,镂石燕然之上。”既言“瀚海之滨”,则“瀚海”似乎不会是指山脉。而唐代诗作中,李世民《饮马长城窟行》中有“瀚海百重波”,王维《燕支行》中有“迭鼓遥翻瀚海波”,以及李白《塞上曲》中说:“萧条清万里,瀚海寂无波。”钱起《送王使君赴太原行营》中说:“不卖卢龙塞,能消瀚海波。”其中的“瀚海波”等说法,也与“瀚海”“山脉”之说不能相合。杭爱山《燕然山铭》及周边相关历史文化迹象的综合研究,或许也有益于我们对“瀚海”意义的准确理解。 (作者:王子今,单位: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