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强邻环伺的米坦尼 崛起于两河流域西部的米坦尼国家是阿玛纳时代东地中海世界舞台上的一个重要角色,其兴起和衰落与阿玛纳时代几乎相始终。 米坦尼国家的主要居民是与操印欧语的阿摩利人几乎同时迁徙而来的胡里人,但其统治者则是另一支操印欧语的迁徙部落米坦尼人。胡里人和米坦尼人的具体来源仍未解谜。胡里人用楔形文字书写胡里语,在今天伊拉克北部的基尔库克和埃尔比勒出土了大量用胡里语楔形文字书写的泥板文书,在赫梯首都哈图沙也出土了胡里语与赫梯语双语文献。 公元前1472年,米坦尼国王苏斯塔塔尔先是战胜埃及法老图特摩斯三世,接着又进军幼发拉底河,击溃了亚述人和巴比伦人,米坦尼王国一跃而成为东地中海世界举足轻重的大国之一。及至公元前1500年代中期,米坦尼王国的疆域面积达到顶峰,囊括今土耳其东南部、叙利亚北部和伊拉克北部地区,首都为大致位于今叙利亚境内的泰勒费赫里耶的瓦苏卡尼。今伊拉克的基尔库克和埃尔比勒,都曾一度为米坦尼王国的地方行政中心。 米坦尼王国崛起后,与周边的赫梯、亚述、巴比伦、埃及等东地中海世界强国逐渐建立起基本对等的国家关系。但受地缘政治影响,建国伊始,米坦尼就处于四面受敌和进退维谷的严峻外部环境之下。如何通过外交、军事等手段维持国家的生存和发展,成为历代米坦尼国王必须面对的棘手问题之一。 当埃及新王国第十八王朝法老图特摩斯三世率军从南部推进到叙利亚和巴勒斯坦地区的时候,米坦尼遂与其发生正面冲突,并成为埃及在叙利亚和巴勒斯坦地区的强劲对手。到公元前1500年代末期,两国选择结束敌对状态并缔结政治军事同盟,以共同应对刚刚崛起的赫梯王国的严峻挑战。 从图特摩斯三世时代起,埃及与米坦尼之间有着持续不断的大规模军事冲突。(14)图特摩斯三世第八次远征叙利亚和巴勒斯坦地区时,埃及军队首次进入米坦尼王国境内,并击退米坦尼军队。(15) 尽管米坦尼遭到埃及的打击,但元气未伤,对叙利亚和巴勒斯坦地区北部诸邦国的影响力依然存在。为控制叙利亚和巴勒斯坦地区北部诸邦国,图特摩斯三世不得不一再发动远征,以镇压当地此起彼伏的反叛。法老阿蒙霍特普二世继位后,继续对米坦尼用兵,第二次远征时一度饮马达奥伦特河,而赫梯国王图德哈拉什则趁火打劫,在米坦尼与埃及鏖战正酣之际,突然出兵叙利亚北部并占领米坦尼重镇阿勒颇。 为了扭转两面作战、腹背受敌的不利局面,米坦尼主动与埃及媾和。阿蒙霍特普二世的一篇铭文记载:“背负贡品的米坦尼首领们来到陛下面前,乞求赐予他们甜美的精神支柱。……这是自神代以来闻所未闻的。这个不知道埃及的国家乞求善神。”(16)有可能从这次媾和开始,埃及与米坦尼的关系开始由敌对转向缓和。 然后好景不长,在阿蒙霍特普三世统治晚期,埃及出现反米坦尼倾向。卢克索尔神庙露天大厅西壁有铭文写道:“其威名传播域外每块土地,传遍米坦尼,敌人因心生恐惧而肝胆俱裂。”(17)阿蒙霍特普三世葬祭庙的石碑则描述了法老驱逐米坦尼人的场景:“他用利剑痛击米坦尼人。”(18)这表明埃及不再视米坦尼为盟友,而是敌人。 阿蒙霍特普三世驾崩后,其子埃赫那吞继位,即阿蒙霍特普四世。埃赫那吞在位期间,埃及与米坦尼的关系持续恶化:一是表现在经常互相扣押外交信使,正常交往几乎中断;二是表现在以互赠礼物形式出现的双边贸易往来中断,如埃赫那吞不仅中止了对米坦尼的例行礼物馈赠,甚至连已故法老阿蒙霍特普三世拖欠的礼物也赖账不给了。 在与南方的埃及人周旋的同时,米坦尼还不得不与北方的赫梯人缠斗。如赫梯人曾趁埃及法老图特摩斯三世和阿蒙霍特普二世远征叙利亚和巴勒斯坦地区,米坦尼无暇顾及之机,采取远交近攻之策,一面派出外交使节示好埃及,一面多次蚕食米坦尼土地。好在不久赫梯发生内乱,元气大伤,无力干预叙利亚和巴勒斯坦地区事务,米坦尼王国才得以在叙利亚和巴勒斯坦地区北部重新占据主导地位。(19) 公元前1400年代初期,亚述人摆脱米坦尼统治,重建独立国家。赫梯国势此时也是如日中天,将埃及势力逐出叙利亚和巴勒斯坦地区。公元前1322年,赫梯出兵占领米坦尼首都瓦苏卡尼,并任命一位王子担任赫梯-米坦尼联军总司令,负责米坦尼安全,衰弱不堪的米坦尼国家寿终正寝。 米坦尼的亡国,客观上打破了东地中海世界列强原有的均势,主要表现在赫梯国力上升,成为当时东地中海世界中可与埃及一较高下的强国,而为了争取米坦尼遗产,埃及与赫梯的正面冲突不可避免,如前所述,终于兵戎相见,两败俱伤。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