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申年春节将至,念叨多年的“猴年马月”终于近在眼前。农历地支记月,以寅月为正月,所以今年端午节就在马月。有种说法说“猴年马月”是“何年嘛月”之讹,但错误之所以能够流行,多是传达了比正根儿更丰富的信息。 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猴,在人们眼中亲切而又带着一份狎昵,感情既爱又嫌,像看邻居家淘气的小孩一样,因此北京方言里的“猴”不是猴儿急就是猴儿精,生动形象,色彩丰富,在衣食住行方方面面的词汇中都有投射。 毛猴儿 先说衣。相声泰斗马三立先生在《买猴》里说过,猴毛没准儿(其实并不)能打毛线,只要你不嫌扎得慌。北京话里称呼衣服,也有带猴的字眼儿,比如棉猴儿、皮猴儿,指帽子和领子相连的大衣。词源未能考明,在笔者想来,人猴同属灵长目,体态相近,大概是冬天人穿上连帽大衣,从头顶到后背材质颜色如一的样子,望之如猴子的背影吧。 那位问了,既然有棉猴儿、皮猴儿,有没有毛猴儿呢?当然有,不过那是一种老北京手工艺品,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手艺人以玉兰花外带棕色绒毛的花蕾为躯干,以蝉蜕的头和手脚为脑袋和四肢,用白芨相粘连,做成几厘米高、似猴又似人的小玩偶,几个一组摆成抬轿、推磨、对弈、拉车等场景,过几天庙会的工艺品的摊位上您准能看见。您瞧这博大精深的北京话,上哪儿说理去? 猴儿拉稀 北京是个讲吃的地界,但本地既不食猴脑,也不产猴头菇,倒有一种连吃带玩儿的玩艺儿叫“猴儿拉稀”,值得一提。早年间,吹糖人儿是特别受小朋友喜闻乐见的买卖,常见造型有老鼠、葫芦等。比起那些,“猴儿拉稀”的技术含量更高,除了把糖稀塑成小人吹出空膛,还要从猴屁股的地方把糖稀吹进去,或者让猴抱个漏斗小缸,让糖稀顺着苇子杆儿、小竹签流进下面小碗里,小朋友既能舔又能吃又能玩。因为糖稀淅淅沥沥往碗里流的样子很像猴儿闹肚子,这种造型的糖人也因此得名。 在北京话里,“猴儿拉稀”后面加上这句“坏了肠子”,作为歇后语形容人心地变坏、没良心;如果不加,也可作中途退缩讲,和四川话“拉稀摆带”的意思相近。 说到这儿提醒小朋友们一句:过去卫生意识不强,糖人既可吃又可玩,到笔者年幼时,家长已经教训不能把糖人往嘴里搁了,否则拉稀的可就不光是猴儿了。 猴儿顶灯 要论猴和“住”的关系,马老在《买猴儿》里又说了,猴儿能看家……这略微有点牵强,不过有句带猴的北京话倒真跟居家有点关系。猴子灵巧机敏,经驯养可以表演骑自行车、翻跟头、钻火圈等杂技,也算什样杂耍之一门。而今娱乐生活丰富,动物保护观念增强,耍猴在城市里已近乎绝迹。二三十年前,市镇庙会和乡间大集还常有耍猴艺人表演,所到之处大人小孩围得里外三层,叫好哄笑不断。然而猴的性格活泼有余,沉稳不足,像灯盏这种本就容易打翻还易碎的家什,给猴儿顶着就不免让人看着“悬”。 “猴儿顶灯”这句北京话中的俗语,就用来比喻大东西摞在小东西上的不稳定平衡态,精准地形容了人、物、事让人揪心的劲头。比如阖家饮宴之后,桌上无论有多少盘子碗,手脚麻利的主妇都能摞起来一趟端回厨房,在本人是熟能生巧,在旁观者就可以说“看着跟猴儿顶灯似的”。 马上封侯 说完前三样,用“行”来收尾。古人出行多骑马,而马与猴又有着十分密切的联系。古老相传猴能驯马,将生性好动的猴子养在马厩里,能增强马群对突发声响和动作刺激的承受力。还有偏方说将母猴尿拌在草料里,能让马对瘟疫免疫。所以孙悟空在天庭的第一个行政职务“弼马温”,实际是“避马瘟”的谐音,难怪大圣要急眼——把人家性别搞错了。 您要是有空逛逛琉璃厂、潘家园的古玩旧货市场,不难见到各种质地猴子学人样骑马的雕刻摆件,甚至连过年的年画窗花都有类似的主题,这里蕴含着一句吉祥话——马上封侯。行文至此告一段落,就用这句“马上封侯”祝各位读者猴年大吉,步步高升。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