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很多人认为这是克罗齐的洞见,然而怎么解读其中的意义,我一直没太明白,也许是功利化的现实借喻,那样的话,不同的人、不同的利益集团对历史进行精心的化妆就没什么奇怪的了,遗留的问题是,这可能会使历史诠释陷入相对主义的困境。 大而化之学说的选择在现代几乎都遭遇困局。回到历史本身,在现代人魅惑的选择下,历史本身是否客观也成为说不清楚的事儿,不管怎么说,历史都是人书写的,回到历史场景,书写人主观不说,其视野必然也是被局限的。这个容易理解,不仅宏大的叙事,即便是细微的人和事,都有差异甚至矛盾的描述,想想,亲历当下事件的人们信了或不信的攻讦大约就是如此。 在对客观性的质疑中,现代学究们的钻研日益精深,进而就客观性与误读的辨析演化出一整套思潮,简单到一个具体的文本,按伽达默尔所说,主体是依据主观性在诠释。极端的情形当下就有教授对《论语》的感悟: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而西方众多的思想家们仍然在辛苦地研读几千年来都还未读明白的柏拉图。贡布里希在释读伦敦皮卡迪里广场一座纪念沙夫茨伯里的雕塑时,就列举了历代人物对雕像给出的各种各样诠释,似乎只有探明作者原初的意图才能够有清晰的答案。只是回到作者本身来客观解读还是摆脱不了困境,当对作者细小的某个局部,比如一个作品,解读都难逃主观性的时候,又如何还原作者自身所处的整体环境和全部的思维世界呢? 可能就是这种乱七八糟的、充满胡思乱想的个人主义表现欲望,导致了西方文化杂烩不清,本该“有序发展”的人文神采变成了荒地上的蔓草,野花胡开一气。 比较起来,东方的人文花朵就少了许多混乱。在百家争鸣的原野被要求耕种粮食以后,主要的文化作物一直传承有序,是不是历久弥新虽然说不清楚,但对一代代生命有限的人来说,有效地塑型作用是清晰的。 这里面的缘由不知道是否和饭饱安心之类的臆想有关系,但至少在事实上就有很多人执守。人们不需要去操心古人的本意,也不用耗费自己宝贵的心智去思虑诡异的个人观点,忠心、忠恕,信仰、信誉,这些太复杂了,大家更愿意留下珍贵的脑细胞去考虑关涉吃喝的银两问题。 与洋人瞎捉摸雕塑不同,东方雅士向极致领域走出了一小步,系统地用固化思维来消化所有的问题,主观、客观的玩意儿都有一统的指称逻辑。一脉玄想的经纶自不必说,喜欢旅游的都有体会,任何一处自然风光,石头可能不是石头,而是“猴子”,自然的鬼斧之作实际上是某个村姑的身影,或者是某家怨妇的鼻涕、眼泪什么的,等等。这些在洋人看来难以理喻的古怪传说,在中土文人眼中无不是栩栩如生的笔墨,现而今,连少数民族散落的偏远之地也开始相信窗前的山形是李义山醉后倒卧,尽管他们并不知道那个家伙是谁。 国人的这种涂鸦精神着实很让人敬佩,益处是显而易见的:格式化的释读消解了焦虑,无需对着不成形的奇峰异石劳神思量,更不用自矮身份敬畏大自然的神力。试想,某“子”,或者典章课本都是历经实践检验的道理,何必再瞎耽误工夫去操心呢?看看那些满世界找心理医生的家伙,我们可以悠然地享受闲情逸致。 当然了,不是所有人都满意体系化的文化成果,一些人觉得这会扼杀人们的想象力,我觉得这可能有阴谋论的嫌疑。就说现实的例子,大家都认同最美职业人,但那家著名电视台的人可能就不会像一些人想的那样,觉得自己端坐在大裤衩里,而某家新闻机构的办公楼本意是一支笔,结果还是有很多人对号他想。其实即使是动物也不会像机器一样,比如饲养场的猪,无论饲养员把猪喂多饱,总有不安分的猪会跑出去啃野草,所以当家的才修筑藩篱。 所以呢,无需忧虑风景涂鸦,那些给风景附会神故事的人以为大家就会信之而抛弃轨道外的解读更是荒唐:难道真的可以在饲养场构筑一道模块化猪脑的心智界线么?除非您疯狂地相信自己是上帝,他日会派卡冈都亚般的美女去替换神女峰,否则要大家都相信古怪的传说实在是太难了。 本文来源:中工网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