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本当作捨,《说文》云:“拾,释也,从手舍声”,《正韵》云:“弃也’;又“舍”与“施”词义相近,”与“贪”则词义相反。学佛者要入得其门,恐怕先要识得一个“舍”字,因为人生要制服贪、嗔、痴这三毒,非得从“舍”字入手不可。《金刚经》云:“法尚应舍,何况非法”,可见人生只有舍得干净,才会悟得彻底,也只有悟到人生的真谛,才会“心无挂碍”,“远离颠倒梦想”,证得“究竟涅槃”。
平心而论,人类的一切争斗杀伐,又何尝不萌发于人们的贪欲,而人的贪欲又何尝有个止境,故争斗杀伐亦无止境。而人生韶华易逝,昔日风华正茂的青年,今天也许是两鬓苍苍的老人,下至庶民,上至帝王,谁也跳不出这个规律。可许多人并不注重自身的修养,而只是追求物欲的满足,他们的一生又究竟得到了什么呢?记得店人柳子厚曾写过一则题为《蝜蝂传》的寓言,其大意为永州一带有一种叫蝜蝂的动物,这种动物只要遇上了东西就要取来放在背上背着,乃至压得自己喘不出气来。有人怜悯它不胜重负,将它背上的东西取了下来,可蝜蝂却立即将被取下来的东西又放到背上去,它就这样,最终死于重负之下。其实,那执迷不悟的贪夫,与子厚所写的蝜版又有何异?因此,佛陀教导我们:“当知多欲之人,多求利故,苦恼亦多。少欲之人,无求无欲,则无此患。”(《佛遗教经》) 基于这一点,佛陀要求我们修六波罗蜜。在六波罗蜜之中,“施”居于首位,这是针对凡夫的贫欲而定的。一个人要做到扶贫济困,就得舍去自己手里的一些财富,而要乐于舍弃一些财富,就得明白舍财之理.《优婆塞戒经》云:“善男子,智人行施,为白他利,知财宝物是无常故,为令众生生喜心故,为怜愍故,为坏悭故,为不求索后果报故,为欲庄严菩萨道故。”由此可见,要施得心安,就得舍弃人们的妄执,明白世间的财富是“无常”的,它“如梦幻泡影”,只是“凡夫之人,贪著其事”罢了。倘使人们将身内外,所有尘垢舍尽,甚至于施以无畏;而且做到“无所住行于布施”。“不住相布施”,则“福德不可思量”了。(《金刚经》) 我们再说持戒吧,由于人恒受贪欲的牵引,甚至为了满足贪欲还可能干出一些不良之事,为了止恶,故尔佛法强调持戒。“爱”在十二因缘中属于人的生命欲,即人的原始欲望,也相当于弗洛伊德所说的利必都(1ibido)。它是人类—切罪恶的原动力,也是人们难以克制的一种心理惑力,无怪乎战国时苟子著《性恶》篇,弗洛伊德写“心理动力说”。数千年来,许多外道的学者始终未能找到制服爱欲的办法,只有在佛学里才得到了真正的解决,因为,持戒可在人的行为(身与口)上止恶,而外因可以影响内因,它对于净化人们的灵魂(意)也是大有帮助的。所以,《佛说四十二章经》说:“人以爱欲交错,心中浊兴,故不见道。汝等沙门,当舍爱欲,爱欲垢尽,道可见矣。”持戒的目的是为了“见道’,而要“见道”又必须“舍爱欲”,归根结蒂还是在于一个“舍”字。修行中的“忍辱”是为了调服人的嗔恚的,人们由于嗔恚而往往失去理智,干出一些连自己也认为是愚蠢的事来。那么,人们的嗔忿又源于何处呢?说穿了还是与爱欲紧密相关,因为人的嗔恚所生,往往是由于有人损害了他个人的利益或人格尊严。而要忍辱,光靠人的理智来克制,其作用还是非常有限的,且只能抑制外部表露而不能调服其心.有的人受辱后表面上虽无愠色而心存怨恨,伺机报复,实质上仍是不能修忍辱行。要真正做到忍辱,仍然得在“舍”宇上下功夫,只有舍去我执、法执,才可能心无嗔恚,才可能真正行忍辱波罗蜜。《华严经》云:“复更思维,此身空寂,无我我所,无有真实,性空无二,若苦若乐,皆无所有,诸法空故。我当解了,广为人说,令诸众生,灭除此见.是故我今虽遭苦毒,应当忍受。”人们如果悟到了此种境界,其嗔恚心也就自然消失了。同理,我们要朝着佛陀指引的道路精进不已,如果不舍去我痴,我见,我慢。我爱,肯定是行不通的;我们要修静虑,如果不舍去五障(烦恼障、业障,生障,法障,所知障),那将会惑乱其禅心;我们要通般若之慧,如果不舍去一切妄执,“照见五蕴皆空”,那是断乎人不了般若之门的。 凡此种种,足见“舍”在学佛中的重要作用了。大凡一个学佛者,没有不希望自己成佛的,而要成佛,如果舍不得身外的财富,舍不尽身内的妄见,那显然是一句空话,我们只有舍弃一切包袱,才能解放自己的身心,不为法缚,不为空缠,从而证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