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有一野犴,其性饕餮。游行聚落处处求食。日至染家,不觉堕于蓝色盆中,染主见拽出掷地。于时野犴遂宛转灰土,既见身体污恶不净,便即入河沐浴而去。身毛光泽似蓝色。时众野犴,见其毛色异于寻常,而生甚怪。 深夜的空旷马路上,饥肠辘辘的野狗黑眼圈,饿到想啃掉一整条马路。 就在饿到快抬不起脚时,黑眼圈发现到前方有一掉落在地的饭盒,立刻高兴的轻呼一声,快步向前,结果饭还未到口,已被一群野狗围绕成圈,还来不及看清楚菜色,饭盒就被吃得一干二净,彷佛没有半只狗看到他。 “为什么每次我都要被欺负呢?如果我是家狗,就不会这么惨了吧?”黑眼圈望着空饭盒,暗想着楼房里的狗,大概不是被主人搂在怀里,就是在玩着幼稚可笑的狗玩具。那些狗玩具,他有时会趁一些人家外出蹓狗时,偷偷潜入房内玩耍。 不得不继续往前觅食的黑眼圈,看到有间仓库里的工人,正倾倒着一桶桶玉米浓汤。趁着工人不备,四条小短腿飞快扑向汤桶。不料用力过猛,桶子整桶倒扣住他。幸好工人听到碰撞声,立刻转身将桶子拾起,黑眼圈得以趁机逃窜。为怕工人追打,他连忙跳入门口一辆刚发动的小卡车后。 正当他在后车箱稍稍喘息,想要舔舔沾在身上残余的汤汁时,才发现刚刚因为饿昏头,跳进的并不是汤桶,而是不知名的液体。还来不及怨叹,他便发现黑暗的车箱内,有无数双眼睛直盯着他,原来是一群刚被抓来的野狗,正要被送到山上的香肉店里。 “你是什么动物,从哪里来?”野狗们圆睁着眼问。 “奇怪,这是骂我丑到不像狗吗?”黑眼圈先是习惯性的认为,但是当他低下头时,发现自己通身发光,宛如暗夜的月亮时,他完全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一定是沾到刚刚的怪东西,所以得到全身会发光的皮肤病。”黑眼圈如此暗想,而不知道他沾到的是萤光剂染料。 “我知道,你一定天神派来的使者,知道我们要被杀,所以特别来救我们。”有只狗兴奋的吠道,于是铁笼里全部的狗立刻弯曲前脚膜拜他,尊他为王。 第一次受到众狗崇敬的黑眼圈,高兴的立刻以利齿,帮野狗们撬开了铁门夹,带着他们一起跳出卡车。 原本黑眼圈以为自己跳车后,从此就有好日子过,想不到野狗们才跳落地不久,很快就被一大群狮子给团团包围住。 “你是狗,还是鬼?”带头的老狮子疑惑的问。 “反正横竖是一死,干脆随便乱讲。”黑眼圈心想既然将成为狮子的晚餐,不如唬唬他们算了。 “大胆,我是天神派来人间的使者,负责决定你们死后的去处。”黑眼圈凶悍咆哮。 “这么说,你也是神啰?”狮子们一听,全身长毛立刻都直竖起来。 “当然,只要你们服从我,死后不但可以像我一样发光发亮,而且想死去哪儿,我都可以让你们如愿。”乱扯一通的黑眼圈,不说还好,一看到狮子们对他温驯崇拜的眼神,愈说愈兴奋, 不自觉的展开生平的第一场演讲,告诉狮子和野狗群,死后世界的美好与自由。 原本野狗遇到狮子,应是夹着尾巴快溜,但是黑眼圈的生动演讲,改变了动物的生态。在寒冷的风里,狮子与野狗们紧紧相偎取暖,狮子甚至不介意野狗为取得看黑眼圈的好视野,而坐在他们的头上猛掉眼泪,以致沾湿狮子的脸颊。 当场,狮子们便决定公推黑眼圈做森林之王,领导他们走出痛苦的世界。为向森林宣告这项新消息,老狮子决定连夜载着黑眼圈,绕森林一圈。 “月亮掉进森林了吗?”许多被吵醒的动物们,通通揉着眼睛走出来,难以相信的看着黑眼圈像流星,快速的流动在森林中。 黑眼圈也惊讶的发现到,森林里的动物远远的超出他想象,有黑熊、狸猫、黑豹……等等。原来,这些动物原本并不住这,是因为马戏团解散无人照顾,所以便都被放生到山上。此外,也有被丢弃的实验动物等等。 黑眼圈完全能体会到不被关心的痛苦与孤单,所以每个晚上都为森林动物们演讲,彼此如何相信相依,一起分享食物,不再相互夺食。虽然黑眼圈在演讲时,完全是真情流露,但是他也不断的提醒自己,动物们会信任他、崇拜他,只是因为他的毛会发光罢了! 他开始担心,身上的毛如果不再发光,会不会就此失去动物们的尊敬? 因此黑眼圈的制定许多奇怪规定,像是因为他只有晚上能发光,所以规定动物们白天睡觉,晚上听讲;而且不准动物们洗澡,因为他怕洗澡会洗光他的光芒,而如果只有他不洗澡,可能会引发其它动物的怀疑。所以原本尊敬他而和平相处的动物们,开始又结党营私,偷偷埋怨。 “再不洗澡,我们一定会臭死!”野狗群趁黑眼圈不注意,背地抱怨。 “那好啊,死后就可以和王一样发光发亮。” “你相信这套啊?我看他跟我们没什么不同。” 野狗群看到白天不会发光的黑眼圈,明明就只是一只普通的狗,不但鼾声响,还会说梦话,一点也不像是神。心里愈想愈奇怪,所以便设下陷阱,决定要以狗族传说试试黑眼圈。 在黑幽幽的森林里,天空里密布着乌云,空气里浮荡着窒息感。所有的动物都到齐聚会听讲,因为日夜颠倒睡眠不足,所以大家都动作迟缓,表情呆傻。 正当黑眼圈照旧在山顶准备开讲时,忽然听到野狗群起嚎叫,像闪电划穿整座森林。他突然想起狗族有一传说,如果全体的狗都鸣叫时,却故意不跟着叫时,全身的毛立刻会通通掉光光。黑眼圈怕自己一叫,就会被其它狗知道他只是普通的狗,但是不跟着长啸,毛一但掉光,大家一样会知道他的底细。 挣扎一会后,不知该怎么办的黑眼圈,决定跟着狗族长啸起来。 看到黑眼圈奇怪的动作后,所有的动物开始面面相觑,知道自己即将被野狗们拆穿身份,黑眼圈飞快的跳离现场,畏罪潜逃。但是他一身的光芒,跑得再远都可看得一清二楚,黑眼圈边逃边后悔自己为何要将谎言愈说愈大呢! 就在成群动物尾随过来时,满天聚积的乌云,开始降落斗大的雨滴。黑眼圈本来最怕一身颜料被洗净,现在他却希望大雨让他恢复原状,做一只可以安心睡觉的狗。 隔天天晴时,所有的动物们都在寻找黑眼圈。由于怕被发现,黑眼圈躲进一处黑穴,虽然肚子又饿得咕噜作响,却一步也不敢踏出去。想不到,洞里居然也有许多他的忠实听众,让黑眼圈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不用害怕,我们尊敬你的不是因为你会发光,而是那些让我们感动落泪的话。你一定是饱受过被遗弃的痛苦吧,才能在演说时带给我们那样真诚的关心,告诉我们如何放弃争斗,彼此相信相依。”就在黑眼圈一步步向洞外倒退时,他发现洞里居然多达近十种不同动物。 “我们有的是马戏团动物,有的是野生动物,但是都需要被关怀,听到你的演说后,都不想再为食物整天争斗了。”白兔、天竺鼠、臭鼬等等动物,一一边说边拉着黑眼圈出洞晒太阳。 在阳光的照耀下,每只小动物的毛色虽不同,但是都焕发出晶莹的光芒,在草地上自在的躺成一排,露出白白的圆鼓鼓肚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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