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午,席先生走进董事长的卧室,见董事长今天的气色特别好,正神采奕奕地靠在床头欣赏明代大画家仇英所作的一幅《雪景》,这画是他委托别人从国外一家拍卖行买来的,连佣金一共花了3850万元人民币。
董事长有钱,前不久一位拍卖行的人劝他投资艺术品,说动了他。
董事长一见席先生,笑逐颜开地打起了招呼:“来来来,都说你是‘百科全书’,我今天要考考你—保管书画应该注意些什么?”
席先生坐下后不慌不忙地开了口,头头是道地说了起来,什么防潮防霉、防蛀防折、防污防熏、防火防晒,董事长听了,佩服得五体投地。
席先生说完这些,又说:“其实,刚才说的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我说件事,您听了后就知道收藏这么一幅价值几千万元的名画,最应该注意的是什么了。”
有个大盗叫罗平,他专门盗窃富豪巨贾收藏的珠宝和名画,可让人迷惑的是—几乎没有一个失主能说清他们精心保护的珍宝是怎么失窃的,令警方十分头疼。
最近,罗平又接受了一个棘手的任务:一位买主愿意出五百万美元购买一幅画,那是大画家戈雅的名画《港口》,这画现在就存放在一家私人博物馆里,这家博物馆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报警系统,每一个入口、每一间展室都有警卫把守,每一幅画背面都装有防盗装置,谁想把画从墙上取下来,警报器马上就会响的;再退一万步,即使能设法把画从墙上取下来也没办法带出去,因为所有拎包在门口都要接受检查;到了晚上,博物馆关门后,红外线报警系统就会全面开启……看来,要想把《港口》这幅名画从这家博物馆盗走,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罗平到达这个城市后,立即装成一个普通游客的模样去踩点,可他一走进博物馆,保安部主管马上认出了他,虽然不知道罗平此行的目的,但保安部主管立即命令全体警卫全副武装、严阵以待,看来罗平此行无疑是火中取栗、刀口舔血了!
这天,罗平又来到了博物馆,当然,他是来动手了,他先来到挂着《港口》这幅名画的展室,展室里,只有一个头发花白的驼背老头正摆着自己的画架,在专心致志地临摹大师的画作—这是博物馆允许的。一个警卫站在展室的门口,警惕地注视着展室内的一切。
罗平看了看驼背老头,驼背老头也望了望罗平,接着,罗平就走进了隔壁的展室,在那里,一位女画家也在临摹一幅名画,罗平就站在她旁边看了起来。
一会儿,一群中学生拥进来参观,他们唧唧喳喳,打闹不休,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学生从罗平面前走过,罗平好像是被那学生推了一下,正好撞到了那位女画家,颜料撒了一地,罗平一边道歉,一边上前帮忙收拾,他笨手笨脚的,两只脚把颜料踩得一塌糊涂,那些学生见出了意外,也纷纷围过来看热闹,展室里顿时騷动起来……
这间展室的警卫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他知道眼前这个人叫罗平,是个大盗,所以他一见罗平进了这间展室就十分紧张,他不相信罗平会无缘无故打翻什么颜料,这肯定是一个诡计,于是便把隔壁展室的同伴叫了过来,两个警卫四只眼睛,罗平的一举一动全在严密的监视之中!
两分钟后,清洁工人赶到了,另一个警卫回到了自己负责的展室,只见那个驼背老头还静静地坐在那里临摹,所有的画都好端端地挂着,这就是说,一切都安然无恙,当然,那幅《港口》也平安无事……
一个星期后的一天早晨,一个世界著名的鉴定师来这家博物馆参观,那人姓韩,因为他名气实在太大,所以由博物馆周馆长亲自陪同。
韩先生一路走着,不时对一些作品点评上一两句,他的点评十分精到,周馆长连连称是。
一会儿,两人来到陈列《港口》的那间展室,韩先生在那幅画前停住了脚步,他看了看画,说出了一句让周馆长魂飞魄散的话:“绝妙的伪作。”
周馆长一把抓住韩先生的胳膊:“您……您刚才说什么?”
“我说这是一幅绝妙的赝品。”
这怎么可能?这幅画可是周馆长亲自从一家著名的拍卖行买回来的,而且经过十多位顶级鉴定家的鉴定,一致认可是戈雅的真迹!
韩先生笑着告诉周馆长:戈雅有一位学生叫帕第拉,他画了几百幅戈雅的仿作,出于自尊心,他总是在画上签上自己的名字,但后来为了卖个好价钱,他又把自己的名字覆盖了,签上了戈雅的名字。
周馆长沉吟了半晌,最后还是决定检验一下签名,他用一个小棉花球蘸了调制好的溶剂,轻轻抹在戈雅签名的“G”这个字母上,渐渐的,“G”这个字母淡去了,清晰地露出了一个“P”,这正是帕第拉签名的头一个字母!
周馆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脸色苍白,可还是继续机械地涂着溶剂,慢慢地,戈雅签名的一个个字母全隐去了,而帕第拉的签名完全显现了出来!
周馆长觉得天要塌了,地要陷了,他知道这事会很快传扬出去,用不了多久全世界都会知道,于是大家都会怀疑这个博物馆的其他藏品会不会全是赝品,他不敢想象博物馆的董事们会作出什么反应!
这时,韩先生同情地看着周馆长,说:他有一位朋友,专门收藏这类仿作,而且是个守口如瓶的人,如果博物馆方面愿意,他可以从中说合,把这幅画卖给那人。周馆长觉得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立即向董事会报告了这事,董事会召开了紧急会议,为了保住博物馆的“面子”,大家都赞同尽快把这画悄悄处理掉,就这样,当天下午便拍板成交,韩先生用一张五万美元的支票拿回了《港口》这幅画。
其实,这个韩先生正是罗平雇用的,没错,他是世界著名的鉴定家,但罗平给了他一大笔钱。
韩先生出了博物馆后就去见了罗平,罗平拿到画后,用蘸了一种溶剂的棉花轻轻擦在帕第拉的签名上,帕第拉的签名淡去了,下面露出了戈雅的签名!
没错,这确实是戈雅的真迹,其实,一切的关键在于那个警卫离开的两分钟里:警卫听到隔壁同伴喊他就过去了,他一离开,罗平的帮手—也就是那个驼背老头马上动作起来:他先用一层上光油把戈雅的签名遮盖上,起到保护作用,接着用一种快干颜料写上了帕第拉的签名,然后再涂一层清漆,接着在最上面写上戈雅的名字,如此一来,最上面的假的“戈雅”签名被擦掉后就露出了“帕第拉”的签名,如果周馆长再进一步擦的话,就会发现最下面戈雅的签名真迹了,当然,他根本没想到应该这样做……
事后罗平说:“其实,从那家博物馆盗画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我换了一个思路,让他们自己把这幅画送掉……”
董事长听完了这个故事后对席先生说:“你是说收藏艺术品,最重要的是‘防盗’?”
席先生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紧不慢地说:“是的,而且您不要以为这是杜撰的‘故事’,我是听一个新加坡商人讲的,他说这事就发生在他们那里,是真事。”
董事长笑吟吟地说:“席先生说的道理固然是对的,不过,你说的是美国作家谢尔顿小说中的一段……”席先生听了这话,神情略微有点窘了,他尴尬地一笑,说:“董事长读的书真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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