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鲜卑语作为鲜卑民族诸部人民的共同语言，在我国辽阔的北方大地上曾长期流行使用虽然它淹没已久，详情难知，但现存古籍中所保存的汉字音译之鲜卑语也还不少，而且附释字义，成了我们研究鲜卑语源、语言乃室鲜卑民族历史的宝贵材料。日本学者白吉(1865—1942)曾撰《东胡民族考》一文，从我国现存古籍中勾稽辑录出汉字音译卑语凡四十一条之多，用力不可谓不勤。我国学者缪钵先生在此基础上爬罗剔抉，广为检，除驳正白鸟氏所辑之“黄”一条为汉字音译之匈奴语外，又补其遗网五条[1]。自此来，多历年所，未见有人再予续补，似乎现存古籍柳勺汉字音译之鲜卑语已尽萃于元殆漏网者矣。 笔者近读《周书》及《北史》，见有“拚于”一条，当亦是汉字音译之鲜卑语，而为鸟氏及缪锨先生所遗漏者。《周书》卷一九《杨忠传》云: …太祖<按指宇文泰，北周创立者，死后追溢文帝，庙号太祖)召居帐下。尝从太狩于龙门，忠独当一猛兽，左挟其腰，右拔其舌，太祖壮之。北台谓猛兽为“摸于”因以字之。 《北史》因杨忠是隋文帝杨坚之父，故不为之立传，而将其行事附于该书卷一一《隋文纪》，其中也有这段文字，一但改“太祖”为“周文”，“忠”为“皇考”而已。二书文，“兽”本应作“虎”，避唐讳而改[2]。“撰于”一语，既非载于僻书，又经重出，白鸟氏和缪钱先生博及群书，一定都见一过，但为何都弃而不取呢?笔者认为这两位学者盖未深究文中“北台”的含义因而失臂没有把“掉于”当成鲜卑语，至为可惜。 《周书畅忠传》文中之啡合”，系指北魏迁都洛阳以前的首都平城。台宫省之称也。所谓北台，是与孝文帝迁都后的南台洛阳相对而言。隋唐间人，去魏未远，往往称平城为北台，洛阳为南台。唐初释道宣撰《续高僧传》，其卷一有《元魏北台恒窟通乐寺沙门释昙耀传》，又有《元魏南台洛下永宁寺天竺沙门菩提流支传》，北台恒南台洛下对举，最为明显。又此书卷一五《元魏篙岳少林寺夭竺僧佛陀传》云:“因从历诸国，遂至魏北台之恒安焉。”而恒安即北魏!日都平城，唐李吉甫《元和郡县图志》四《河东道》云州条叙其沿革甚详，兹录其有关文字于下: 在汉雁门郡之平城县也。…晋乱，刘馄表琦卢为代王，都平城。后魏道武帝此建都，..一孝文帝迁都洛邑，改置恒州。……高齐文宣帝天保七年置恒安镇。“辛年废镇，又置恒州，自周迄隋，仍为镇也。” 《旧唐书》卷三九《地理志》云州条云中县:“隋云内县之恒安镇。……今治，即后魏所平城也。” 北魏建都平城时，拓跋部汉化程度尚浅，本民族之鲜卑语遂成为朝廷上下占优势的官方言。此后汉化渐深，自孝文帝迁都洛阳后，“诏断北语，一从正音”[3]，从此汉语才代替卑语成为官方语言。《周书·杨忠传》所谓“北台谓猛兽日‘掉于，”，乃是指北魏以平为都，通行鲜卑语时期的情况。由此可知，“撰于”乃是鲜卑语“虎”的汉字音译。又《元和郡县图志》卷一四《河东道》云州条云中县载:绝真山，在县东三十里。虏语绝真，汉言三十里。其山夏积雪霜。 唐人率称鲜卑为、“虏”，如柳芳论氏族的著名文章[4]也说: 代北则为“虏姓”。”一“虏姓”者，魏孝文帝迁洛，有八氏十姓，三十六族九十二姓。八氏十姓，出于帝宗属，或诸国从魏者;三十六族九十二姓，世为部落大人。文所云之“虏语”，殆即指鲜卑语。又鲜卑语多以“真”结尾，白鸟氏所辑录者，就有“直真”、“乌矮真”、“比德真”、“朴大真”等十三条，皆与“绝真”以“真”结尾相。则“绝真”当是鲜卑语“三十里”之汉字音译。而白鸟氏及缪俄先生均未之及，也可补遗阔。[5] 参考文献： [1]白鸟库吉所辑及缪钱先生所补的汉字音译之鲜卑语，均见缪钱《北朝之鲜卑语》，载《读史存稿》66-67页。 [2]唐高祖李渊祖父名虎，《周书》、《北史》均唐初人所撰，故避“虎”. [3]《北史》卷一九《文成六五·咸阳王禧传》。 [4]柳芳此文载于《新唐书》卷一九九《儒学传》中夸柳冲传》后。 [5]“桥于”一词，不少词书均已收入，如商务印书馆《辞源》、台湾中国戈化研究所版《中文大辞典》、日本《大汉和辞典》等，唯未将其当作仅字音译之鲜卑语。此条承供成玉先生教示，志谢。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