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民间风俗百图》描绘了市井百态,特别是社会底层民间艺人的诸般活动。 倘若结合中外的其他文献,就可以清晰地勾勒出民间社会日常生活的诸多图景。 《北京民间风俗百图》 [清]佚名 绘, 北京图书馆出版社, 2003年第一版, 100页,48.00元 数年前出版的《北京民间风俗百图》收录了佚名所绘的北京风俗图一百幅,绘图精致,色泽鲜艳,形象生动逼真。该书序言称“这本《北京民间风俗百图》反映了清代末季同治、光绪间之世象”,似乎没有太大的问题。不过,原图每幅的解题说明中都有“中国”二字,如第一幅的《剃头图》,原图右侧即曰: 此中国剃头之图,其人挑担游于街市之间,手执唤头,串走胡同,每到大街,将挑放地,等来往之人剐脸、打辫子、剃头,方便之至。 对此,编者注曰:“文中的‘中国’,指京师,是沿用古时的一种称谓,以后各篇同此。”从辞源来看,虽然从《诗经》、《史记》到唐诗均颇有以“中国,作都中解”者,但到晚清,此种称谓显然并不符合逻辑。我以为,原图与图侧的解题说明可能并不形成于同一时代,解题文字的撰写年代明显晚于图幅的创作时代。而且,从各图说明文字中“此中国”或“此为中国……”的行文口气来看,该一百幅的北京风俗图之解题者恐非晚清时期的中国人,而应是稍后活跃于北京的外国人。 1997年,我在日本东京大学拍摄到一组北京风俗图,这组图归属于该校东洋文化研究所的“仁井田陞文库”,应是著名的汉学家仁井田陞教授的旧藏。仁井教授专长于东洋法制史研究,他在三四十年代曾通过华北书商大批收购中国古籍,其中也包括许多反映中国人社会生活的民俗史料。这批风俗图虽然与《北京民间风俗百图》在构图上并不相同,也不像后者那样附有解题说明,但其中也有跑旱船、说书、杂耍等内容,在题材上可以说是并无二致。从其构图设色等绘画技法来看,似乎亦颇相类似。2004年,我在美国哈佛大学燕京图书馆和赛伦市的碧波地·益石博物馆(Peabody Essex Museum)等处,也看到多种风俗图,如《燕都商榜图》(The shop signs of Peking)、《支那军旗图》等,其上有的还有日文或英文的说明。《燕都商榜图》卷首,就有1931年的英文解题。根据我的了解,北美的不少旧藏多源自日本,主要是二战结束日本战败后而大批为美国的研究机构所购藏。由此我推测,《北京民间风俗百图》的说明部分可能出自外国人之手。具体说来,这批图原本就像东京大学收藏的那组风俗图一样,并没有文字说明,后来经人临摹,或在重新装裱、整理时加上自己的解题说明。 类似于《北京民间风俗百图》之类的风俗图,对于社会风俗史的研究极有助益。譬如,该书的第36图《卖“图儿”图》: 此中国卖图儿之图也,其人在京城内外采访异怪之事,编成词语,刷印数张,在沿街吆喝,卖于住户观者也。 所谓词语,系民间人士为了谋生,采编城乡内外朝野上下的奇闻怪事,沿街叫卖,以满足一般人的好奇心理。此种情形,应非北京一地特殊的现象。在十九世纪上半叶的广东,就已出现了类似的“卖新文”。原藏于美国碧波地·益石博物馆的广东外销画中,就有一张《卖新文》的图幅。据黄时鉴教授的解释,“新文”可能是当时对“newspaper”的译词,后译作“新闻”,所谓“一纸新闻海上传,旁搜博采广敷宣,所闻所见未闻见,拉杂书成日日编”。看来,在一个专制的大一统的国度,小道消息之传播渠道,古今似乎并无二致。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