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说的芒神,就是春神,主宰一年的农事,这在《礼记》和《左传》里,都有记载。立春这一日,老北京的庙会里,一般都会卖春牛图,前面牵牛的那个男人,画的就是芒神。一般人家,哪怕已经进了城,不是农民了,也会把春牛图请回家,和那些拿回家里的春牛的碎片意义是一样的,自己对自己祈祷,春神和春牛都是一年收获的保佑。 彩牛绘身,鞭炮齐鸣,还有装扮成春官跑在道前相迎,接芒神,打春牛,这样的仪式,历史很悠久了。而且最早都是宫里亲自出马操办这一切的,是要在宫内亲自迎接芒神和春牛的。最早时皇上还要像模像样做亲自扶犁状,剪彩一般,做个象征性的造型。宋《东京梦华录》书中曾经记载:芒神和春牛“从午门中门入,至乾清门、慈宁门恭进,内监各接奏,礼毕皆退。”可谓礼仪隆盛倍至。 这一传统,到了后来已经稍稍有一些变动,把芒神和春牛设于宫前,改为设立在郊外,这样的变动,自何时始,我不大清楚,在明朝的文字中已经有了记载,在东直门外,专门设立了置放芒神和春牛的春场。不过,在京城,所有的仪式照旧还是由宫廷委托顺天府伊(相当于现今北京市的市长吧)来组织完成,有些普天同庆,官民同乐的意思。明崇祯年间印制的《帝京景物略》一书中,有专门对春场的记载:“东直门外五里,为春场,场内春亭,万历癸巳,府伊谢杰建也。故事,先春一日,大京兆迎春,旗帜先导,次田家乐,次勾芒神亭,次春牛台,次县正左、耆老、京师儒。府上下衙役皆骑,丞尹舆。官皆衣朱簪花迎春,自场入于府。是日,塑小牛芒神,以京兆生舁(抬之意)入朝,进皇上春,进中宫春,进皇子春。毕,百官朝服贺。立春候,府县官吏公服,礼勾芒,各以彩仗鞭牛者三,劝耕也。”这里所说的春场,有人考证,就是现在东直门外东胡别墅的地方。 4 打春 这样的风俗,一直延续到清朝,清潘荣升《帝京岁时纪胜》中记载:“立春日,大兴宛平县令,设案于午门外正中,府县生员舁进,礼部官前导,尚书、侍郎、府展及丞后随,由午门中门入。”那轰轰烈烈的阵势,一点儿没有变。 可见,那时的“打春”,和最早以前的一哄而上“众役打焚”,拾取春牛碎片如鸟兽散回家以求吉祥的情景,已经有所不同。不过,礼仪似乎更加繁复,一列逶迤,由府伊带队,将春牛从午门抬入宫内,百官朝服,彩仗鞭牛,把那场面推向更加壮观的高潮,那场面颇似外国狂欢节时分满城沸腾热烈。鞭打春牛之后,众官退朝时,还可以得到皇上的“各以彩仗赠贻”,那些官员如以前农人把春牛碎片拿回家一样,乐不可支,求得一年的风调雨顺,其祈祷与保佑的含义,是和前辈一样的继承和延续。 据说,那时民间里泥制的春牛和以前也有所不同,肚子里要装有五谷,打碎之后散落出来的五谷,象征着五谷丰登。不知道从午门抬入宫内的春牛,肚子里是不是也装有五谷。看《帝京景物略》,似乎没有这样的记载,大概是怕散落一地的五谷,脏了宫廷里的金砖玉阶,宫廷里的春牛,只是取其神似。 明朝有许多诗是描写这种“打春”风俗的,说的就是这种意思:“春有牛,其耳湿湿,京师之野,万民悦怿。”“春有仗,其朱孔扬,丰年穰穰,千万礼箱。”因此,拿回家彩仗也好,抢其春牛的碎片也好,散落一地五谷也好,还是鞭打春牛,劝其勤耕也罢,实际上都是对新的一年丰收的鞭策和期盼,算得上是从皇宫到民间的一次迎春总动员。虽然,现在再也见不到那壮观的场面了,但是,回想在北大荒插队的时候,每年一次的春耕动员大会,晒场上,地头边,红旗招展,锣鼓喧天,一排排拖拉机、播种机上披红戴花,多少和那场面有些相似。 清著名诗人钱谦益有诗:“迎春春在凤城头,簇仗衣冠进土牛。”说明一直到清前期,这种彩仗鞭牛的风俗,还是盛行的。民俗的东西,就是这样演绎在宫廷内外,蔓延在历史的变迁之中,成为我们的一种想象,一笔财富,一幅遥远过去垂挂在今日的长卷迎春图。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