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代统一以后,寒食在传播上不再受地域的限制,从现存史料中隋代没有禁寒食的记载来看,隋代上层社会对之也并不排斥,故寒食在隋代得到了空前的发展。这样一来,由“介子推说”所构成的寒食与儒家礼的对抗也最为激烈。由于寒食自北魏开始就已经在上层社会传播扩散,并逐步被上层社会所接受,所以此时朝廷下诏禁止与取缔寒食已经不再可能,因此人们势必会对造成寒食与儒家礼对立的源头一一“介子推说”进行反思。事实上,隋代人对寒食起源的“介子推说”已经产生了质疑,如被保存在《邺中记》卷5的杜台卿《玉烛宝典》日:“俗人以介子推五月五日烧死,世人甚忌,故不举火食,非也。北方五月自作饮食祠神庙,及五色缕、五色花相问遗,不为子推也。”由于隋人享国日浅,所以也只是质疑而已,并没有能够提出新的可以消除寒食与儒家礼对抗的新解释,但初唐人却做到了。 初唐人对寒食作出了新解释,这主要见于《艺文类聚》与李贤的《后汉书》注。《艺文类聚》卷4“岁时中·寒食”: 《周礼》曰:司煌氏,仲春以木铎修火禁于国中,为季春将出火也。 《荆楚岁时记》曰:去冬至一百五日,即有疾风甚雨,谓之寒食。 周斐《先贤传》曰:太原旧俗,云介子推焚骸,一月寒食,莫敢烟爨。 陆翔《邺中记》曰:并州俗,冬至后百五日,为介子推断火,冷食三日,作乾粥,今之糗是也。又日:寒食三日,作醴酪,煮粳米及麦为酪,捣杏仁,煮作粥。之所以将之详细地列举出来,是因为从其表述顺序来看,传统的“介子推说”被置于《周礼》之后,而这在初唐还不是特例,此后高宗太子李贤在注《后汉书》卷61《周举传》中“太原一郡,旧俗以介子推焚骸,有龙忌之禁”时亦持同样观点。李善注引《新序》日:“晋文公反国,介子推无爵,遂去而之介山之上。文公求之不得,乃焚其山,推遂不出而焚死。”事具《耿恭传》。龙,星,木之位也,春见东方。心为大火,惧火之盛,故为之禁火。俗传云子推以此日被焚而禁火。 李贤注的内容包括两方面:(1)对传统的“龙忌之禁”进行了重新的解释。关于“龙忌之禁”最初见于《吕氏春秋》卷12《季冬纪》第12“士节”:“晋文公反国,介子推不肯受赏,自为赋诗日:‘有龙于飞,周遍天下。五蛇从之,为之丞辅。龙反其乡,得其处所。四蛇从之,得其露雨。一蛇羞之,桥死于中野,悬书公门,而伏于山下。’”可见,它最初喻指的是君臣关系。但是到了李贤这里,“龙”却成了星相,并日:“春见东方,心为大火,惧火之盛,故为之禁火。”如果将李贤此处所作的注与前人对《周礼·秋官·司煊氏》“仲春,以木铎修火禁于国中”所作的注疏进行对照,我们会发现两者旨意相同,如汉人郑玄注曰:“为季春将出火也。火禁,谓用火之处及备风燥”,如唐人贾公彦疏之日:“三月昏时,大辰星在卯南见,是火星出,此二月未出,故云为季春将出火也。”因此李贤亦是将《周礼》视为寒食的源头。(2)将传统的“介子推说”作了性质的判断,认为它是“俗传”,即民间的传言,并不是正式的解释,言下之意,行文背后没有言明的《周礼》才是正式的解释。可见李贤所持的观点与《艺文类聚》一致,都是将《周礼》视为寒食的最初起源。可见,这种解释无疑是全新的,今人也将之简称为“改火说”。由于《艺文类聚》和《周礼注疏》都是初唐官方主持修撰的,因此“改火说”实际上是初唐官方所作的解释。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