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贺茂雷神信仰的中国解读 以上对中国古代越文化的发展做了一个短小的追述。现在我们回到最初的话题,以中国古代文化为背景来解读一下流镝马起源谭。考虑到古越存在的“豕首”的雷神形象,我们可以在两者之间建立一种可能的联系。那么,祭祀雷神为什么要骑马呢?我以为这与“豕首鳞身”的“鳞身”有关。在中国古代文献中,“鳞身”常常就是龙身。史料记载伏羲的外貌特征就是 “人首鳞身”。通过图片我们会看到,“鳞身”就是龙身。马在中国文化语境中一直被与龙对举,并有互相转化的关系。《十节記》白马逸文提到:“马性以白为本,天有白龙,地有白马。”而《大戴礼记•五帝德》则云:“帝喾春夏乘龙,秋冬乘马”。《论衡•龙虚》讲:“龙之象,马首蛇身”,龙的形象就有取之于马的部分。在古代,马与龙经常是被并提的。《吕氏春秋孝行览•本味》说:“马之美者,青龙之匹”。《后汉书•马援传》说:“行天莫如龙,行地莫如马。”更为重要的是马与龙有相互转换的关系。《周礼》夏官司马下:“马八尺以上为龙”。《法苑珠林》十一“六道篇”:“屈支国东城北祠前有大龙池,诸龙易型交合牝马,遂生龙驹之子。方乃训驾,所以此国多出善马。”《北游录•记闻上》:“马邑县西北十里,洪涛山下,有水一泓……人传池中有二龙,时化为马。一骊一黄。”了解了这些,我们就很容易理解流镝马的走马和头戴猪首一样,是对于“豕首鳞身”的雷神的模拟。 最后是“马系铃”的解释。我认为系于马上的铃铛,应当与古越的铜鼓文化有关。与铜铃形态最为接近的是铜铎。这是弥生时代日本历史的又一个谜。一如屈大均《广东新语》所记载的那样,古越族的遗俗中,农事中经常伴有铜鼓。我以为这幅伴铜鼓而耕作的图景有通过鼓声祈祷雷神保佑丰收的层面。而“马系铃”的铃声,与铜鼓的作用是一致的。 与上述讨论相关,关于贺茂神社,还有两个可能的研究思路。 其一,是贺茂与出云的关系。有关贺茂神社的起源,《元亨释书》释行圆传记中保存了另一个版本: 昔城北出云路有小女,临鸭川浣衣。一箭沿流而女取见之。鸭羽加筈。女携还家插簷牙。已而女娠产男,父母问其夫,女云无,父母以为匿不言。儿三岁时,父母议以为有母岂有无父之儿哉,于时神魂尊具酒膳,宴里父,令儿取杯……置簷上鸭箭所……相议曰:是箭属鸭羽,宜姓此儿为贺茂氏。 按照这一记载,贺茂别雷神的母族,又可能是出云氏。我们知道在律令时代贺茂神社边上就有出云乡。梅原猛曾经在《京都新闻》写文章谈到过,贺茂与出云总是连在一起。1996年,在出云发现了39个铜铎。人们没有办法解释,在古坟时代之前忽然消失的青铜器,为什么会在出云大量出土?意味深长的是,发现这些铜铎的具体地点,正是加茂岩仓遗迹。不可思议的是,在神庭荒谷遗迹处出土了十二把带有“×”标记的铜剑。这让我们不能不联想到古代越族的雷应十二方位的传说。 其二,是贺茂与稻荷神社的关系。有关贺茂神社的起源,还有一个版本是《秦氏本系帐》中的记载: 初,秦氏女子出葛野河干濯衣裳时,有一矢自上流下,女子取之,还来刺置于户上,于是女子夫妊,既而生男子也,父母怪之责问,爰女子答曰:不知。再三诘问,虽经岁月,遂云不知。父母以谓,虽然,无夫而无生子之理也。我家往来近亲眷族邻里乡党之中,其夫应在。因兹办备大飨,召集诸人,令彼兒执盅,祖父母命云:父止思人,尔可献之。于时此儿不指众人,仰观行指户上之矢,即为雷公柝破屋栋,升天而去。故鸭上社号别雷神,鸭下社号御祖神也。户上矢者,松尾大明神是也。是以秦氏奉祭三所大明神,而鸭氏人为秦氏之聟也。秦氏爱聟以鸭祭让与之。故今鸭氏为祢宜奉祭,此其缘也。鸭祭之日,枫山之葵插头,当日早朝,松尾社司等令赍插头料,参侯内藏寮,祭使既来置枫山葵于庭中,诏户申,使等各插头出立,祢宜祝等赐禄物,又走马近卫二捧谢币与祢宜祝,具参松尾神社,是乃父母子爱之意,芬芳永存之心也。 这里有牵涉到贺茂神社与秦氏的关系。《释日本纪》亦记载,“秦氏大赤帐者,户上矢者松尾大明神是也。松尾大明神者,大山咋神用鸣镝也。”按照这样的记载,稻荷神社的松尾大明神,也是雷神。 秦氏在古代日本兴修水利,栽种稻子。一如《秦氏本系帐》所记载:“造葛野大堰于天下,谁有此揆。是秦氏率种类所造抅也。昔秦昭王塞堰洪河,通沟浍开田万顷,秦富数倍,所谓郑伯之沃,衣食之源者也。今大井堰样则习彼所造也。”而秦氏所信仰的神为稻荷大神,它的守护神是狐狸。《山城国风土记》记载:“纪伊郡伊奈利社称伊奈利者,秦中家忌寸等远祖伊吕具秦公积稻梁有富裕,仍用饼为的者,化而成白鸟,飞翻居山峰,伊祢奈利生,遂为社名,至其苗裔,悔先过而拔社之木,植家祷祭之。今殖其木苏者得福,殖其木枯者不福。”稻谷的栽种一定和相关的信仰有关,从这里也许可能为日本雷神排出新的谱系。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