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汉代每年都在年终腊八的前一天举行大傩,这是政府行为。按照汉代经学大师郑玄的解释,“傩”为阴气,到了腊月,“日历虚危,有坟墓四星之气为厉鬼,随强阴出以害人”,所以要举行大傩以驱除之。 大傩是一种集体进行的驱逐疫鬼的仪式。傩礼的“傩”,本写作“难”,也读“难”(去声),有责难、发难之义,表示驱疫活动是一种攻击性行为,目的是为了驱逐引发疫病的疫鬼。 傩,是上古初民用来驱鬼除疫的一种禳祭活动,这一活动来源于上古人类对于神秘力量的敬畏和崇拜。上古初民认为,世界上有神秘力量存在于普遍的事物与现实之中,人们如果掌握这种神秘力量的法则或密码,就可以采取积极的方法(法术)或消极的方式(禁忌)来应对。这种法则一般是依靠联想而发生效力的。这种原始思维,使人们常常把神秘的感受表现为神秘的形式,以驱除鬼疫,确保安宁。傩仪就是这样一种祭祀活动。其特点是主祭者头戴狰狞可怖的面具,装成凶神猛兽的模样,疾舞狂歌,以使鬼神惧怕,从而达到驱鬼保平安的目的。 先秦时期,大傩已经出现,这是驱逐疫鬼的一种巫术,逐渐演变成为一种礼俗。先民认为,疫病是由恶鬼造成的,在季春、仲秋、季冬举行仪式,可以驱除疫鬼。据《吕氏春秋》记载,季春为“国人傩”,仲秋“天子乃傩”,季冬则为“命有司大傩”。 与先秦古俗相比,汉代傩礼的变化主要有两点:一是举办的次数由每年三次改为每年一次,在十二月腊祭前一日举行。东汉学者高诱说:“大傩,逐尽阴气为阳导也,今人腊岁前一日,击鼓驱疫,谓之驱除是也。”二是由典型的巫术形态向节日礼俗形态演变,巫师仍在其中充当重要角色。《后汉书·礼仪志》就描述了东汉岁末宫中举行大傩仪式的情形。 大傩是汉代一项重要的祀典,即使是在国家财政困难时也未取消,只是缩小了规模。比如,安帝永初三年(109年),由于“阴阳不和,军旅数兴”,邓太后下诏,在年终“飨遣卫士勿设戏作乐,减逐疫侲子之半,悉罢象橐驼之属。丰年复故”。 张衡在《东京赋》中用文学语言描写了洛阳城内大傩礼的壮观场面。其中谈到,大傩礼有以苇帚扫疫气、以桃弧棘矢射疫鬼、以石子投击疫鬼等仪式。《后汉书·礼仪志》刘昭注引《汉旧仪》说:“方相帅百隶及童子,以桃弧棘矢土鼓,鼓且射之,以赤丸五谷播洒之。”这说明驱疫活动中,还要击土鼓、投赤丸、撒五谷等。 南阳画像石的《大傩》图,右边刻一白虎,白虎上乘一仙人,仙人正张弓射前边的怪兽,怪兽回首显得惊慌失措。怪兽左侧刻一朱雀,展翅欲飞,并且曲颈回首欲啄怪兽之尾。画面正中刻一仙人,头戴斗笠,身着短衣,肩生双翼,两手舞动,呈飞行之状。仙人的左侧刻方相氏,嗔目张口,赤身裸体,下蹲作驱魔状。整个画面左侧为一应龙,在云雾中飞腾。应龙右边亦刻一大雀。研究者认为,这是一个除夕日举行的驱除疫厉之鬼的禳祭仪式。 汉画像石中的方相氏通常是这样一种形象:人身兽足,似熊非熊,瞠目张口,赤身裸体,下蹲,作奔走捉拿状,是墓室中打鬼头目的象征。 《后汉书·礼仪志》中的“大傩”条有精细描述。傩仪之礼,不仅用于节日,而且用于丧葬,连天子也不例外。天子死,方相氏亦在棺前先行,“及墓入圹,以戈击四隅,欧方良”。于是,上行下效,就连普通百姓的丧葬仪式里,方相氏也亲临一线,派上了用场。 汉代的祓禊风俗也是一种祈祷弭灾去病的仪式,乃殷周巫觋之遗风。《周礼·春官》云:“女巫掌岁时,祓除衅俗。”祓除由女巫主持,在三月上巳日那天沐浴除灾祈福。《后汉书·礼仪志》记有“祓禊”,说“是月上巳,官民皆洁于东流水上,曰洗濯祓除,去宿垢,为大洁”,其用意也是以洗濯消灾祈福。刘昭注:“《韩诗》曰:郑国之俗,三月上巳溱、洧两水之上,招魂续魄,秉兰草,祓除不祥。”可见,东汉祓禊还学习古代女巫用香薰花草沐浴,去病患,除鬼魅,作祈禳。最晚至东汉后期,五月五日与屈原联系在一起的祭神驱疾活动已经形成。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