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祖父崇禄先生 我祖父崇禄先生汉名赵国英,是一位历尽坎坷、自强不息的传奇人物,一生阅历丰富,见多识广,而且思维敏捷,多才多艺,工书法,擅诗文,精通满汉语言文字,对俄语、日语、朝语、蒙语也略晓一二。他生于清光绪四年(1878),卒于1954年,寿76。他原本是我曾祖父五品骁骑校双庆的长子,却于光绪三十年(1904)二月初一过继给我三太爷喜明为嗣。喜明之父霍隆阿(笔帖式)是双庆之父富隆阿(笔帖式)的同胞长兄,他们都是“乌勒本”的传承人。这样,两支的传承使命就都落实在他一个人的身上,担子自然加重,无怪他对我期以厚望。我祖父崇禄先生生三子,长子福荫夭折,我父亲德荫为第二子,汉名赵继文,字焕章,号竹泉、松江居士,生于清光绪三十三年丁未(1907),卒于1943年端午,寿35。父亲文质彬彬,为一方才子,工诗词,善书画,写一手好文章,留有遗作《竹泉集》和临摹“成亲王”体《归去来辞》楷书一册。他本来是传承人,我祖父精心培育,不料因文字惹祸。有一天夜里伪满警察突然搜查父亲住宅,抄去了一些书籍和文本,据说要定“反满抗日”的罪名,父亲因此得病不治而亡。事情虽然没再追究,可搜去的东西不予退还,我们也不知道他都写了些什么。所以,我的叔父长荫(汉名赵继学,字贯一,中医师, 1910-1997)一直反对我从事写作,他也不肯接受祖父的传承,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文字取祸”、“有害无益”。因此,在我们家族传承多代、时间长达二百余年的“乌勒本”,我就成了唯一的继承人,因为我是单传,上下无兄弟。 祖父故世是在夏季。当时我正在外地学习,接到祖父病危通知,赶忙往家里赶。那时交通不便,没有汽车,有少量“拉脚”的胶轮大车(用马拉),一天也只有一趟。我没有赶上,只好步行回去。相距一百多华里,得起早贪黑走一天。不料途中下起大雨,河水猛涨。河是松花江一条支流,平时水不大,架木为桥。那次木桥被冲走,我望着汹涌澎湃的黄色巨浪不敢过,在江边一个破旧河神庙里蹲了半宿。待次日天晴,河水消退时过河。傍晚赶到家中,祖父已停在了西炕沿下,我没有送终。这时,我止不住痛哭起来。在场的人怕把泪水滴到遗体上,把我劝开。原来我家族有一说,“活人眼泪不准滴到死人身上”,好让老人清净地走。安排后事的是我一个堂祖父恩禄,对我说:“你爷爷走之前,让我告诉你,要你照他以前说过的办,别的没嘱咐啥。”我明白,这是让我继承他的遗志,传承“乌勒本”。当时颐挥斜硎臼裁?暗中下了决心:“我一定做到。”所以,几十年来,不管在何种环境下,我将全部业余时间用在记录、整理、抄写“乌勒本”资料上,并且多方寻访“扈伦四部”后裔,考察“扈伦四部”遗址,研究“扈伦四部”史料,撰写有关“扈伦四部”的文章和专著,按着祖父生前提到过的线索,寻找有关知情人,足迹几乎跑遍东北三省高山大川、土堡古墓,只要有“纳喇氏”的信息,哪怕远在千里之外,我也一定去探访。黑龙江的佳木斯、桦南、勃利、汤原、通河、依兰、方正、呼兰、双城、五常、阿城、绥化、铁力等市县;吉林的通化、四平、延边、吉林、松原等地各县市,辽宁的大部分县市,都有我的足迹。我也找到一些远支家族和《纳喇氏家谱》。为找到满泰后裔而专程去宁安拜访著名的满族文化专家傅英仁老人(他是说部的重要传承人),还先后访问过乌拉部后裔吉林乌拉街的赵文福、赵振升,辽宁灯塔小红旗的那乾中,沈阳东陵观音阁的那宝金,抚顺市的那久祥、那伟;哈达部后裔辽宁清原大孤家的那恩波,抚顺的那连城,铁岭凡河寨的卜德斌;叶赫部后裔本溪市的那世垣,辉发部后裔辽宁庄河光明山的那振文,九台市石克特力氏石文尧、石清耀等。 五、家传“说部”目录与内容 “说部”一词的出现,是清末以后的事,原来的名称是满语——“乌勒本”,往往讲唱的故事内容单一,主要在本家族内部流传。后来,知识型的传承人受到评书、章回小说、子弟词的影响,把“乌勒本”升华为说部。说部既保留了“乌勒本”的内容,又充实某些情节,使之成为日臻完善的大型讲唱艺术,同时也由封闭的传承形式变为公开的民间艺术形式,走向社会。随着清朝的灭亡,我们家族传承的部分违禁内容也得以解放,不再担心有被追究的危险,我家传承的本子敢于在大庭广众之下演述就说明这个问题。 我的曾祖父、祖父不仅是“说部”的传承人,本身也在创造说部,依他们丰富的经历为素材,创编了几个本子,并且公开传讲。 1.《扈伦传奇》的传承情况 《扈伦传奇》是我经过整理确定的书名。它是由三个“乌勒本”组合而成,基本都是祖先传下来的民族历史和家族秘闻,其中也含有部分民间传说。它不是“扈伦四部”历史的再现,只能是“扈伦四部”的逸闻传说,有历史,但不是历史。笔者整理时,基本上忠于原貌。我也发现其中有的与史实不符,也未予以改动。笔者整理“说部”有一条原则:一不往历史上靠。二不往文学上靠。严格按照“部”的特点整理,避免再创作。为了尽量保持“原汁原味”,对传讲错的也不予改动,一仍其旧。 扈伦秘闻” 主要讲述我们祖先创建“扈伦国”的经过以及乌拉国布占泰灭亡的原因。 “南关佚事” 因明末女真哈达部在开原东南、广顺关外,明时称为“南关”。南关哈达是扈伦纳喇氏的分支,由塔山前卫演变而成。哈达与乌拉同宗,但两部关系并不和谐,加上哈达首领们不施仁政,在女真中树敌,自身又腐败,这样一个政权灭亡是难免的。祖上传讲哈达历史时,也是持批评态度。当我调查哈达纳喇氏后裔时,他们只对克什纳都督有好感6,而对哈达部的掌权者无好印象或毫无印象。 据先人讲,扈伦国时代,纳喇氏第四代二祖扎尔希率部属移至开原东南广顺关外哈达地,其子倭谟果岱统一哈达境内各部,建立一个女真满洲国,并修筑了都城,这就是哈达部最早的都城,地在清河东岸,今八棵树附近,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平原城。现在古城虽已夷为耕地,但城基、护城河、瓮城、角楼依然可辨。城内地势起伏,高阜处应为建筑遗址。从形制和规模来看,证明哈达初建时势力是很强的。然而倭谟果岱不仅没能统一女真各部,也没有挽救扈伦国的沦亡,他的儿子早死,遗一孙返回祖宗故土,落脚于吉林东北之宜罕山,并改姓为伊拉里氏,脱离了纳喇氏家族。哈达又走向分裂,群龙无首,混乱加剧。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