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法善领唐玄宗游月宫而传《霓裳羽衣曲》,这是唐代最常见的叶道士神奇故事,也是后代诗文常用的叶法善典故。[8]但即使是这个看似叶法善“专享”的故事,叶道士的角色也可能被取代。在柳宗元《龙城录》“明皇梦游广寒宫”中,叶法善的引导者角色被申天师(道士申泰芝)所替代。[9]《太平广记》卷22“罗公远传”,领玄宗游月宫者则变成了道士罗公远。申天师与罗公远俱是玄宗天宝年间以法术著称的道士,以二人取代叶法善的异文本之存在,说明了“游月宫传《霓裳羽衣曲》”故事中的道士身份是一个可变的变量。 在唐代另一个“镜龙传说”故事类型中,我们看到,叙事者对待故事主角随意之至,只要是精通法术的宗教人士,无论是道士还是佛僧,均可担当故事所需的法师角色。在9世纪中期《异闻录》(《太平广记》卷231“李守泰”里,识龙镜并祈雨的术士是叶法善。但在晚唐笔记小说《酉阳杂俎》中,这一法术又被安在僧一行身上。[10] 虽然在本文所讨论的《太平广记》诸多记载中,叶道士被佛僧取代的故事类型只此一种,却足以引起我们反思:志怪小说往往重在故事的笔墨之味及神奇事件之奇,其中术士的身份是可被替代的,从而使道士身份与故事类型的搭配呈现出极大的随意性。 表2 唐代志怪小说中有关道士叙事文本的故事类型比较
由上表可知,《太平广记》中的叶道士主要是与另外4个道士——明崇俨、邢和璞、张果、罗公远——共享同一批类型故事,其中罗公远与叶法善共享的类型最多,共有8则。《太平广记》卷22引杜光庭《神仙感遇传》“罗公远”条记载其引玄宗游月宫,归制《霓裳羽衣曲》。而杜光庭所编纂的另一本仙传题材的《仙传拾遗》,则记此事主角为叶法善。在同一作者笔下,游月宫一事的道士可为罗公远,亦可为叶法善,更加证明唐人编集道士佚事,所关心者不在某一道士,而在于神奇故事本身。 三、以符箓为中心的宗教文学想像 细读唐代叶道士叙事,可以发现文本叙事重复围绕着一个中心点展开,即道教符箓术。敦煌《叶净能诗》在篇末总结道:“若道教通神,符箓绝妙,天下无过叶天师耶!”[11]。《太平广记》卷26的“叶法善传”大部分笔墨用于描写符箓:为移去卯酉山当路的巨石,“师投符起石,须臾飞去”。为救中尸媚之毒的张尉妻,“师投符而化为黑气焉”。姚崇想念其已终之女,叶法善“投符起之”。钱塘江江蜃为恶,叶法善“投符江中,使神人斩之”。为阻止胡僧渴海,叶法善“敕丹符飞往救之(东海龙),海水复旧,其僧愧恨,赴海而死。”瓜州渡口斗白鱼精,叶法善“投符而波流静谧”。 道教符箓术中的一个重要技术是噀水施法,叶道士故事对此多有描写。《太平广记》卷52引《会昌解颐录》“张卓”条,记唐开元中,蜀人张卓于洋州得遇仙人传隐身法术,遂潜入富贵人家夺美女,“敕罗、叶二师,就宅寻之。叶公踏步叩齿,喷水化成一条黑气,直至卓前,见一少年执女衣襟。”《太平广记》卷72引《原化记》“陆生”与此描写极为相似:开元初,陆生至长安城以隐身术盗户部侍郎女,叶天师至,“遂取水喷咒,死女立变为竹,又曰:‘此亦不远,搜尚在。’遂持刀禁咒,绕宅寻索。”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