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研究城市,将城市的记忆留下 华沙的重建,依赖的就是华沙大学做的老建筑、老城市的测绘图,这些就是城建档案资料。它既是恢复老城的科学技术依据,又是动员人民、教育人民的重要历史信物和宣传资料,它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前几年台湾的连战、宋楚瑜都回到大陆,他们是来寻根的,但他们所到之处——祖坟、小学、旧居,哪处不是新砖新瓦?哪里还有祖居和故乡的遗迹?我们唱的民歌:“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即使外婆不在了,那条河仍在,那座桥仍在,就可以留住记忆。现在桥拆了,河填了,所有记忆的依存没有了,故乡情也就消失了。 我们着力地保护城市的历史遗存,付出了心血,也就带来了收益。像上海虹口区的提篮桥犹太人避难地,当时有激烈的争论,因为这里是上海新规划方案中北外滩所在,房地产热衷之地。2003年确定为保护区后,在全世界反法西斯组织60周年时,有一批当年避难在上海的犹太老人重返故地,他们老泪纵横,诉说着当年的情景和由衷的感激之情,他们从这里找到了自己生命中那段最刻骨铭心的记忆。好几家犹太籍财团希望投资于此保护与开发,那些原本要拆房的开发商们也改变了态度,这些犹太人的住房、犹太教堂、当年犹太人开的小店和咖啡馆,就是城市记忆的载体。 我国著名的苏州园林、扬州园林以及苏州、扬州的古民居得以很好的保护和修缮,苏州园林成为世界遗产,其中重要的贡献应该归功于陈从周教授以及其他专家的辛苦和卓识远见。陈先生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带领同济大学学生认真调查、测绘了这些园林和古民居,写了《苏州园林》、《扬州园林》、《苏州旧住宅》等著作,八十年代后的保护整修全靠这些珍贵的资料。 陈先生在给我八十年代出的《古城留迹》这本书的序言中就指出要非常重视资料的积累,而做这些事要“脑勤、手勤、脚勤,三勤应之。中国历史之久,幅员之大,近数十年来变革尤速,此三端余深见及焉。过眼沧桑,动人幽思,时有兴感,故余用心史迹记录,而仪三深解余意,以坚强之毅力,作艰苦之调查,笔之、图之、考之,存此数十古城之旧貌,有心之人,实学之士也。治史贵有史料,史料无之,则史论焉从,且城市之史其现状之图照记录,更应翔实……至于观一城之嬗变,古迹之流连,乡土之热爱,大有助于名教也。”陈先生把记录研究城市提高到爱城市、爱祖国和人民的高度来认识,这段话特别值得我们从事城市历史档案资料收集整理、研究的人员领会。 这几年来世界遗产的申报也热得很,表面上似乎是很重视要保护珍贵的遗产,但一涉及到具体的项目,具体的运作,就完全暴露出功利性的目的。申报遗产是手段,是口号,而实质是为了造名气,发展旅游,获取经济利益,而官员们则为了取得功绩,可以升官,因此保护口号往往只是幌子,而运作起来全有明确的目标。就拿著名的丽江古城来说,保护好了确实取得了很大的旅游效益,但是却不去重点宣传教育:它留存了祖国优秀的文化遗产,是经过七级大地震而没有被摧毁的城镇,是中国古代人民创造的传统木结构体系建筑,呵护了丽江古城,这是中国自古以来独特的、优秀卓绝的创造;中国山西的应县木塔,天津的独乐寺观音阁都经历了多次地震仍巍然完好耸立。 保护这些遗产仅仅是作为旅游的景点吗?仅仅是卖点门票?保护历史遗产不只是为了赚钱,这中间保存有高超的科学技术,有人与自然和谐的真理,有高超的艺术创造。而我们现在大学里的建筑系、结构系的学生们也不学木结构了,古代的斗拱、梁架也少有人去钻研了,全都热衷于外国杂志,崇拜外国建筑大师,为迎合市场需要而学习他们认为有用的,可以用来赚钱的知识。历史传统全被功利需求所淹没,我们今天如不留存这些实物和资料,我们的后代就全不知道了,而其中肯定有今天还不为人知的科学和技艺秘密。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