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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瑞英的第一次演述 按照笔者原来的设计，是准备在下次来白茆时再请陆瑞英讲述，因为笔者以为拉开一段时间有好处，一来可以给她充分的时间加工，二来也离我的初始讲述远一点，或许有更多的变动空间。 但是，过了两天，即2008年1月27日下午，笔者在白茆已经进行了一周左右的调查，预计的访谈目标都已完成，所以这个下午非常悠闲。我们在陆瑞英家的客堂间随便聊天，旁边还有陆瑞英的老伴“老木匠”陆和生，陆瑞英一贯的好姐妹邻居顾瑞宝，以及白茆文化站干部邹养鹤。在闲谈了一些山歌故事的情况之后，陆瑞英忽然提出要讲这个故事。我本想制止，但她非常兴奋地说她昨晚已经自己对着录音机录下了，问我要不要带走录音。我立即改变了计划，对她说不如就现在对着这些听众当场讲述吧，她很高兴，于是就讲开了： 好，我来讲一只故事。 从前头里啊有个村上，有一家人家呢，爷娘全死掉哉，剩一个囡呢大概六、七岁的时候，那么死掉了呢，无人去抚养伊哉，那么村上人家啊相当好，这家给点米，那家给点面粉、青团呀都给点伊吃吃，一吃呀吃到十五、六岁，自己也可以自力更生。自力更生呢，伊也没有田也没有地，出去垦荒、斫柴，那个捕狮螺摸虾，样样能够做的，活计做得非常好。到了二十多岁，勿晓得啊恰巧别地方灾起，有逃荒过来的人，逃荒过来的人啊，有个小姑娘啊十二、三岁，相当漂亮，那么过来逃荒，逃荒么村上人倒又好心：“哎哟，这个小姑娘好呀，伊可以给我们那个……叫……这个人，叫伊叫啥呢?叫阿宝吧【临时取名】，勿是给阿宝倒是好呀，是吧?”不过阿宝一个人，现在两个人啦。那么白天么一道做活计，一道吃饭，晚上呢在旁边邻居的姑娘一道住，都是小细娘。一到十八岁，那么村上人出的主意，可以搭伊结婚哉。怎么结法呢?那就“扳纽亲”【当地特殊的风俗，陆瑞英在别的故事中也提到过】。没有条件，从前没有铜钱结咯，那么拿个小细娘开了进去，拿扳纽【即锁门的铁件】扳住。那么开心来，一个男的廿几岁，一个女的十八岁，一到半年，那么半年以后，那个女的五、六个月怀孕了，那个细娘呢，小英，我叫伊小英啊【临时取名】，小英怀孕了，那么开心来阿宝无法想。本来比如讲要7点钟去的、6点钟回来，现在老婆拖身子，那么起早点，5点钟就去，晚上呢6、7点钟回来，专门在外面搞点啥个蚌喽、搞点虾喽狮螺、蟹，多挣点铜钱，因为养囡出来哉。勿晓得啊有一天，去山上，一个小山头，山上有棵树，半棵已经枯脱哉，半棵呢还活的。伊动脑筋，这半棵枯的呢搞它下来，到冬天呢烧烧，那怎么办法呢?伊放绳想拉伊下来，勿晓得放绳呢一脱脚跌死了。跌死了呢小英没了声音，哭了死去活来没有办法，怎么办法呢?村上好心人……当时条件也蛮好了，有点吃的啦，到时候倒养出来一个儿子，好得不得了。那个儿子叫啥呀叫“遗子”【不假思索，显然有准备了】，因为是遗腹子，小时候勿曾养出来老子就死了，都叫伊“小遗子”、“小遗子”。那么遗子聪明吗?相当聪明!那么这遗子那辰光啊好得勿得了，隔壁有个员外，要用个人，用个人做啥?烧饭。那么有个囡么怎么可以烧饭呢?不行呀。那么叫伊去，叫伊带囡一道去。好，就一道去，一道去啊，勿晓得这老爷要吃奶奶，老爷吃，勿是要小囡吃，老爷吃。那么每天呢一碗，专门给老爷吃。那么拿小囡呢呆在那里，一年一年呢小英呢帮着烧烧饭，那么这样呢一呆呆了三、四年，要断奶哉，奶奶没有哉，小囡勿吃奶哉，戒奶哉，遗子已经5岁哉。那么这个老老头呢奶奶没有吃哉，重去寻一个水奶娘，叫小英呢就替我烧饭。那么他屋里呢大小老婆要五、六个的，小孩也有六、七个，用了个门馆先生【上门教书的】来念书，念书呢，勿晓得啊，那个遗子没有机会念书，坐在那个，学堂么，坐在那个门槛上，听，门馆先生在教，教那些员外的囡，伊坐在那里听。勿晓得一听听了三年，要8岁了，员外那些囡呢笨呀都念勿出，等于门馆先生教伊们背书，伊们背勿出，坐在门槛上的倒背得出。那么这样的啊，门馆先生想想：这个小囡聪明来勿得了，就是没有条件叫伊念书，想要叫伊坐里面来么不行的呀，别人请伊的咯，那么经常去给伊辅导，讲伊听，帮伊辅导辅导。那么那些小囡呢去告诉老子，员外，等于我们用的先生倒去教伊。那么员外想：哦，为啥道理我的小囡都念勿出，你在教伊呀，所以呀。那么就拿伊开除了，勿要伊，重新请个人。那么开除了呢，这个先生呀心机相当好，搭小英讲：“你这个儿子后头一定有出息，因为你这个儿子聪明得勿得了。我呢现在回去哉，我家里还有三亩破水黄田，在那里种种田哉，勿再出来教了，你假使高兴，你让这个囡到我那里去学，我来教伊，不过要三里路，还有一个小山头跑过。”那么娘呢，今朝还到员外那里去烧饭，比方6点钟去呢，5点钟起来就把囡驮着去了(先生那里)，一早起来驮，驮着去了呢，到夜里，员外那里吃完夜饭，再去把囡驮回来，总归提早摸黑，反正这样。那么这个囡呢，后来念书念到17岁，教书的门馆先生对伊讲：“你可以去考试哉，今年是大考，去考，一定要去考。”对娘讲，这个小囡呢聪明得呀伊也晓得，娘呀有一个偷情，偷的啥人呢?偷的一个老和尚。所以娘虽然勿曾嫁人，拿我们现在的话讲等于……有个情夫咯，哦，老公，我们这里称老公，啊。那么这个儿子晓得吗?也晓得的，儿子也晓得的，为啥道理晓得的呢?那时夜里睏在里面，睏在里面呢，醒过来看见娘勿在里面，是吧?那么就晓得，娘肯定出去哉。那么娘呢专门往那只庙里去，那只庙，过去要三里路，跑过这山，而且还隔条河，那个老和尚呢，夜里伊去老和尚就摆伊渡，一跑，过得那山，旁边是一条河，那么老和尚拿船摆伊渡的。摆了过去呢，再摆过来。那么这样子一来呢，那个叫……那个儿子呢去考到了状元，考到了，考到了状元呢，儿子要回转来接娘，到京城里去，到外地的京城去做官，那娘勿愿意去，为啥道理呢?要跟这个老和尚，勿愿意去。勿愿意去，怎么办法呢?这个儿子蛮好，晓得娘经常要到庙里去，替伊山上山路筑好，而且勿是摆渡吗?摆渡替伊造条桥，叫娘等于通畅往前寺院里去，就是为了娘，娘一世人生勿曾嫁人咯，为了伊咯，等于也感恩不尽。做好一条路，山上做好一条路，而且造好一条桥。那么就去，那么就去，京城里去呢也勿忘记这个门馆先生，为啥道理呢?因为伊交代，伊为啥开除?那就去喊门馆先生夫妻两个，而且儿子、媳妇，统统带到……伊去工作啊也在京城，就带到伊那里，叫伊去等于养老的，是吧?那么以后呢，到那个……养老的等于拿这个先生一道带去了。那么伊等于在外头做官，伊屋里面呢提供银子给娘用。后来娘到……70岁，生病死哉，那生病死哉么，后来，关照替娘呢收棺【不很清楚，应是特殊的葬俗名称】，而且做好一个坟地，而且跟老子一道葬好【大意，不很清楚】，拿那个老和尚杀掉。做啥杀掉呢?伊要替老子报仇。为啥道理娘在的时候为啥勿杀?为啥老子死掉了，哦，娘死掉了倒杀掉?因为伊是孝子，假使娘活着的时候杀掉这个老和尚，肯定娘勿高兴，是吧?那么娘死掉了勿要紧哉，那么拿个老和尚杀掉，故事结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