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鹰在鹰屯叫作“拉鹰”。依照满族人传统,拉鹰前要先拜祭满族的鹰神。布置好鹰网和诱捕鸽后,鹰把式就躲进窝棚里,手中牵着连接“拐子”的丝线,逗弄诱鸽,等待鹰落网。 在鹰屯,孩子很小就接触猎鹰,这也为他们继承祖辈的猎鹰习俗营造了强烈的氛围。很多孩子是从喂鹰开始驯养猎鹰的漫长征程。 驯鹰的头一个过程是“开称”,也就是给小鹰称份量。养鹰人需要经常称一称鹰的份量,知道自己的驯鹰工作进行到了什么程度。 在冬季,鹰屯的猎鹰人习惯来回串门,一边聊着家常,一边交流养鹰驯鹰的心得。平时,不管走到哪儿,猎鹰人都必须时时刻刻架着鹰,以增加人与鹰之间的感情。到了晚上人睡觉时,就将鹰拴在鹰杆上。在野外需要巢穴的鹰,进了猎鹰人家就不需要巢,学会了站在鹰架上睡觉。 熬鹰就是几天几夜不让鹰睡觉,不能给鹰喂食,磨掉它的野性。但熬鹰的鹰把式同样会倍受煎熬。这样要连续熬五六天,直到最后困倦的猎鹰能够在人面前合眼睡觉,这一关才能过。 当捕住猎物后只给鹰吃点动物内脏,不让其吃饱,所谓“鹰饱不拿兔”就是这个道理。如果猎鹰人赶到的晚,鹰会很快将猎物吃光,导致猎人两手空空。 “跑绳”是训鹰过程中至关重要的环节,鹰把式将一块鲜肉放在手臂上,在猎鹰10米以外的地方呼唤猎鹰,猎鹰听到鹰把式的指令,就会沿着连接鹰爪的长绳,飞来啄食。熟悉跑绳训练的鹰,基本就可以学会听从鹰把式的召唤。到了野外,即使追逐猎物飞到远处,鹰也能在听到召唤后飞回主人身边。 捕猎,鹰屯人称“放鹰”,一人架鹰一人拿长棍轰野鸡。野鸡受惊从草丛里飞起时,架鹰人瞬间把鹰撒出。鹰在空中以极快的速度在空中就把野鸡猎杀。 在鹰屯,很多家庭都是祖孙世代从事猎鹰活动。每年秋季,他们开始捕鹰驯鹰。待到来年冰消雪化,猎人就要放飞猎鹰,让鹰繁育后代。 在农历寒露快到时,64岁的赵明哲显得极为急躁和不安。他每天不断地数天上云彩的块数,观察云的厚度,分析风吹云走的速度。村里人知道,他是在盼着草开堂——草开堂就是下霜。 一进入这个季节,每天后半夜赵明哲都睡不实。他早早起来,蹲在院子的草垛前看天。东北的霜总是在后半夜下来。四野漆黑一片,只有他手上端着的烟锅里的火一红一亮。他的旁边,是一个空空的木架,那木架上曾经托着他的家族几百年的残梦⋯⋯ 突然,他身后传来匆匆脚步声,是买豆腐的儿子回来了。儿子赵继锋端着豆腐盆站在爹身后,说:“爹,现在草开堂啦!”赵明哲故意问:“你咋知道?”儿子回答:“手端豆腐盆,冻手。”“是轧骨凉吗?”“是那种轧骨凉。” 老练的爹在黑暗里得意地笑了。其实他早已从烟袋锅的烟杆的凉度中判断出夜里子时,北方的霜已经来了。他从心里对儿子如今会掌握和判断时令和节气的本领佩服起来,但他不能当儿子面夸儿子。 草开堂是残酷的季节,往往一昼夜,寒霜就使万物凋零。此时,动物却到了捕食的黄金季节。霜落草死突然间使大地变得宽绰亮堂,荒原四野开阔,一切生灵可以目穷千里观察自然,追踪它要捕获的猎物以进食准备度过即将到来的严酷寒冬。 这时候,北方人也被寒霜激励起来,比如赵明哲。他要在万物大捕食的季节里去捕捉一种动物,因为捕捉它只能在这个季节。 眼看时候不早了,赵明哲在脚前的一块石头上磕磕烟锅里的烟灰,对儿子吩咐道:“快!让你妈烧火做饭,咱们俩准备网。吃了饭,咱们快上山,抢占头一片山场子。” 黎明前的黑暗中,爷俩在自家的仓房和院落里忙碌起来,准备着木杆和套网等狩猎工具。这时,这个屯子的其他人家也在这样忙碌着,他们都是在自觉不自觉地重复着一种习惯,一种古老而久远的习惯——猎鹰。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