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行人歌》 汉德广,开不宾。 渡博南,越兰津, 渡兰沧,为他人。 作品出自《华阳国志·南中志》,谓“孝武帝时通博南山,度兰沧水耆■,置巂唐、不韦二县,徙南越相吕嘉子孙宗族实之,故名不韦,以彰其先人恶。行人歌之曰”云云。按汉武帝置巂唐(治所在今云龙县南)、不韦(治所在今保山县金鸡村)二县,是在征伐古哀牢国之兵。哀牢夷分布在今云南西部地区。统治者热衷开筑博南山道,因为这一带土地沃饶,矿藏丰富,“哀牢夷山光珠、琥珀”;“哀牢夷出火精、琉璃”(《太平御览》卷803引《续汉书》),所以统治者“渡博南,越兰津,渡兰沧”,不惜驱使民工在蛮烟瘴雨的原始老林中开山筑路,涉水架桥。 《华阳国志》说歌词是“行人所作”,并非劳工之歌。个这“行人”,当是本地居民,亦即哀牢夷。作品的点睛之笔是“为他人”,意即那些筑路工人开山劈岭,冒着生命危险替王公贵族攫取财物。其潜台词是这样作“值得吗”,这是一种阶级意识的觉醒与萌芽。汉武帝开筑博南山道,固然是残酷役使人民,但对加强边疆与内地的联系,促进经济文化交流,维护多民族国家的统一,无疑作出了重要贡献。王夫之在《读通鉴论》中论及汉武帝开边置郡时说:“以一时之利害言之,则病天下;通古今而计之,则大利。”这话是说得很警辟的。 三、《巴人歌》四首 “巴”是古代南方的少数民族。殷墟甲骨文有五片提到“巴方”。据《华阳国志·巴志》、《后汉书·南蛮传》等史籍载:“周武王伐纣实得巴蜀之师”,并被封为巴子国·巴国辖地“东至鱼腹,西至楚道,北接汉中,南至黔涪”,范围相当广阔。春秋之际,巴、楚时有攻伐,亦有婚嫁修好。楚平王之母就是一位“巴姬”。后来“七国称王,巴亦称王”。周慎靓王五年(前316),秦灭巴,并置巴郡,但仍“以巴氏为蛮夷君长,世尚秦女”。刘邦定鼎,因袭秦制,也仍有“夷王”、“邑候”、“邑君”之类的酋长或部族头领。巴人本有自己的语言,《华阳国志·蜀志》说“巴虽奉王职”,却“君长莫同书轨”,《隋书·地理志》说僻处山谷的“蛮左”,“则言语不通”。但迨汉定天下,文翁设学蜀郡,汉武帝诏令广为推行以后,巴人地区文教大兴。《华阳国志·巴志》描写说:“自时厥后,五教雍和,秀茂挺逸,英伟既多,而风谣旁作,故朝廷有忠贞尽节之臣,分党有主文歌咏之首。”《巴志》所录诗作,大概就是这种文明开化的结果。 巴志在远溯巴人历史渊源、巴郡设置和地理变迁、巴地方位邻界以及珍异出产之后,特意指出:“其民质直好义,土风敦厚,有先民之流,故其诗曰:‘川崖惟平,其稼多黍,旨酒嘉谷,可以养父。野惟阜丘,彼稷多有。嘉谷旨酒,可以养母。’”作品叙述巴人地处平坝,物产丰富。据传巴人始祖是廪君。《舆地纪胜》引《晋中兴书》谓“者,廪君之苗裔也。巴氏子务相……立为廪君,子孙列布于巴中……巴人谓赋为,遂因名焉。”(卷162)《山海经·海外经》说:“西南有巴国,大皞生咸鸟,咸鸟生秉厘,秉厘生后照,后照始为巴人。”太皞即伏羲,被推为始祖。传说伏羲降生于成纪,故址在今甘肃天水、泰安一带。这首诗作当是巴人始祖发祥于祖国西北的历史折射,黍稷物产,正是那一带的特点。 又说巴人的祭祀之诗:“惟月孟春,獭祭彼崖。永言孝思,享祀孔嘉。彼黍既洁,彼牺惟泽。蒸命良辰,祖考来格。”祭祀祖先神灵,是一种起源于原始公社后期的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的宗法礼仪活动。从诗作,可以看出巴人其时的社会风貌。“永言孝思”语出《诗·大雅·下武》,意思是说要像周成王一样永远念记先人,孝顺父祖。 说到巴人好古乐道时诗曰:“日月明明,亦惟其夕。谁能长生,不朽难获。”“惟德实宝,富贵何常?我思古人,令问令望。”第一节通过日月虽然明朗却不能免于黑暗夜晚这样一个客观物象作为比譬,说明人不能长生不朽的真理。秦汉以来,妄求长生不死的思想比较流行。为达此目的,方士真人,应运而生;道术炼丹,广泛流传。诗作逆思潮而动,足见其光辉可贵。第二节反映出人生价值的觉醒,是人们社会伦理思想的返朴归真。所谓“德”当然有它独具的时代内容,但也并不摒弃某种具有超越意义的社会认同。敬德修业,常被高士引为处世立命的根本。诗作所说“古人”就是这种曾经为国家昌盛人民康乐作出贡献的楷模。 明人冯惟讷《古诗纪》把这一组诗标作《蚕丛诗》。“蚕丛”相传是蜀王的先祖,教民蚕桑,故名。作品效学《诗经》风格,真实地反映了巴人的民俗和民性。 还有一首《咏谯君黄诗》:“肃肃清节士,执德实固贞。违恶以授命,没世遗令声。”谯君黄是汉末阆中人,尝为谏议大夫,数进忠言。王莽称制,隐蔽不仕,公孙述起兵,亦洁身自守。作品赞扬其没世不忘的美名。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