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诗体 诗体的产生根源于原始的生存状态。维科说,人们用迸发出的歌唱来发泄强烈的情感,象我们观察到人们在最伤心和最欢乐的时候所表现的。根据这样的公理可知诸异教民族都曾象不说话的野兽在野蛮状态中到处流浪,所以都很懒散,除非在激烈情感的冲动之下,并不爱表达自己的心事,这种野蛮人的最初的语言一定是在歌唱中形成的。[(41)]各原始民族用英雄诗律来说话,这也是自然本性的必然结果。在共同的书写文字还未发明以前,天意就安排好各族人民用诗律来说话,使他们的记忆借音步和节奏能较容易地把他们的家族和城市的历史保存下来。[(42)]维科进一步用语言学知识证明诗体产生的原始性。使用希腊语和法语的两个民族都早熟地从诗律的时代过渡到土俗语的时代,都留下很多双元音词,在人把声音提高时会自然地发出双元音和歌唱。在对这两种语言分析中,维科提出:各种语言都是从歌唱开始的,[(43)]而且一切民族中用诗律的语言都早于散文的语言。[(44)]维科列举了一些民族事例证明:“语言都是从史诗音律开始,最后才变成散文”。[(45)] 诗体的应用在原始社会是广泛的,在各种原始文化支派中都可发见原始诗的遗留。涉及歌唱竞赛的故事和歌唱词汇包含的“预言”意义表明,歌唱实指英雄们争夺占卜权的竞争。后来歌唱还含有行魔术的意思。[(46)]有一种村俗传说,谈到女巫们都用英雄诗体歌唱,而各民族的神诏也用英雄格的六音步回答女巫们的祈祷。[(47)]神的时代和英雄时代都处在诗歌弥漫时期,象时代的历史顺序一样,两个时代的诗也属不同的历史层次。他说,最先产生的是神圣的诗,后来才产生英雄的诗。[(48)]根据诗性智慧的发展层次,维科还把荷马以前的诗人分成三个时代:首先是神学诗人们的时代。神学诗人们自己就是英雄,歌唱着真实而严峻的神话故事;其次是英雄诗人们的时代,英雄诗人们把这些神话故事窜改和歪曲了。第三才是荷马时代,荷马接受了这样经过窜改和歪曲的神话故事。[(49)]维科的“英雄”诗人是与英雄时代相一致的,英雄专指英雄时代的强人或贵族,一个英雄就是一个酋长,涉及这个时代的制度,习俗乃至文艺,语言和斗争都是英雄的。[(50)]英雄时代经历了英雄故事、传说时期和史诗时期。 在维科带有浓重的历史色彩的归纳中,他恰当地提出了原始时期诗的两个特征,一个是它的原始性,另一个是普遍性。这两个“公理”在已经把握大量的民族志材料的当代研究领域,依然毋庸置疑。英雄史诗是在原始诗的语言海洋里,在原始歌唱的沃土中生长的,许多史诗的素材我们几乎随手即拾。如象诗一样演唱的农事歌,狩猎歌,成年歌,婚礼歌,丧葬歌,祭祀歌,裁判歌。在许多原始文化色彩已经淡化的民族中,我们仍然可以在他们的史诗中发现许多唱段的文化来源,如预言歌,咒语歌,赞神歌,族法歌,神谕等。众多的史诗要素在民族中的广泛活动,使得史诗取材有一种根深蒂固的自由度,可以从容不迫地漫游在无边无际的诗的海洋中采集、编排。无论是史诗异文还是诗的结构上的弹性和节外生枝,索其根源都应归于维科描述的诗的海洋一般环境。同时他论述的神话诗与英雄史诗固有的不同的历史属性和内容与形式上的个性,及英雄史诗自身不同的发展层次,对我们掌握英雄史诗体裁的整体面貌和它的运动发展规律,至今仍有方法论方面的意义。在我国南方民族中流传着大量的神话诗,象纳西族、白族、独龙族等民族的《创世纪》,彝族的《阿细的先基》、瓦族的《司岗里》、苗族的古歌、壮族的《布洛陀》等等,其中众神的遍布宇宙的创造伟力和整顿自然的丰功伟绩以具体化人格化的形象方式展现出来,证实了维科所说的神的时代所特有的各民族关于万物来源的无穷兴趣和充满气势与热情的感性想象。我国各民族间流传的大量英雄诗,也如维科所说,包含着英雄史诗的不同发展层次,如满—通古斯语各民族的英雄歌,蒙古语族、突厥语族各民族中的中、短篇英雄歌,同《江格尔》、《玛纳斯》、《格萨尔》这种成熟的史诗显然有某些历史发展阶段上的区别。 三、荷马 维科提出荷马不是一个具体的诗人,有关他和史诗的出生地和年代的不同说法都成为维护这个观点的证据。关于众多的荷马故乡,维科解答,为什么希腊各族人民都争着要取得荷马故乡的荣誉呢?理由就在于希腊各族人民自己就是荷马。[(51)]关于荷马产生年代的分歧达460年之久,这是由于“荷马确实都活在各族希腊人民的口头上和记忆里。[(52)]”荷马在英雄诗上的无比才能也是根源于人们共同的诗性智慧和希腊人对这种智慧的历史继承和发展。“这些神话故事起初原是真实的历史(“真实的叙述”是希腊人自己对神话一词所下的定义),后来就逐渐遭到修改和歪曲,最后才以歪曲的形式传到荷马手里”。[(53)] 荷马史诗不是某个人的创造,它是全体希腊人民的创作;它也不是某一特定时代的产品,而是在很长的历史时期中逐渐成形的。因为传说的产生和流传的基础在民间。“凡是民俗传说都必然具有公众信仰的基础;由于有这种基础,传说才产生出来,而且由整个民族在长时期中流传下来”。[(54)]荷马要遵从他那个时代的野蛮的希腊人的十分村俗的情感和习俗,因为只有这种情感和习俗才向诗人们提供恰当的材料。[(55)]让我们允许荷马叙述当时流行于希腊各民族中的那种无人道的习俗吧!例如拒绝埋葬在战场上打死的敌人尸首,任狼狗和鹰鹫吃掉那种无人道的习俗。例如战神在争吵中骂明诺娃是一个狗屎苍蝇。阿伽门农和阿喀琉斯相呼为狗。[(56)]因此通过荷马史诗可以发掘希腊民族的文化宝藏,“如果荷马史诗就关于古希腊习俗的民政历史,它们就是希腊部落自然法的两大宝藏”。[(57)]荷马不过是希腊唱诗者的代名词,荷马史诗是希腊人民诗性智慧的帐册。于是维科道:让我们把荷马本来确定有的东西记在荷马帐上吧![(58)] 维科断定荷马不是一个具体的诗人,因为全民族都是诗人,荷马只是当时诗人的理想或代表,是英雄时代的英雄诗人,是“一切崇高诗人的父亲和国王”。[(59)]他所谓的“真正的荷马”就是指创作《荷马史诗》的集体英雄,指整个希腊民族。正由于是人民的创作,荷马才是伟大的诗人。史诗的全方位的民族性同样也体现在内容上,所以荷马还是“希腊政治体制或文化的创建人”,“他是一切流派的希腊哲学的源泉”,“是最早的历史家”,也是“一切其他诗人的祖宗”。[(60)]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