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来自民间的史诗样式在历史过程中也经历着不断加工、编排。比如官方的编篡。“庇西斯特拉图王朝雅典暴君们自己或是让旁人把荷马的诗篇加以化分和编排,成为两部:《伊利亚特》和《奥德赛》。所以我们可以想到前此的荷马诗篇原是一堆混乱的材料,我们现在还看得出这两部史诗在风格上大不相同”。[(61)]但更主要的还是民族长期存在着的史诗演唱家的不断采用和编织。维科利用词源学上的证明和它散发的灵气,说明传播者的这一作用。“rhapsodes(说书人)这个词的词源是由两个词合成的,意思是把一些歌编织在一起,而这些歌是从他们本族人民中搜集来的”。[(62)] 维科认为诗人们凭借记忆和想象来创作诗歌。想象是对感官接受的外部世界印象的记忆的综合,维科清楚地表达了记忆和想象之间的联系。他说记忆有三个不同的作用,当记住事物是就是记忆,当改变或模仿时就是想象,当把诸事物的关系作出较妥贴的安排时就是发明创造。[(63)]人类童年长于记忆和想象“儿童们的记忆力最强,所以想象特别生动,因为想象不过是扩大的或复合的记忆。这条公理说明了世界在最初的童年时代所形成的诗性意象何以特别生动”。[(64)]荷马在英雄时代始终都是一位高明无比的诗人,正因为生在记忆力特强、想象力奔放而创造力高明的时代。[(65)]维科一直强调记忆力牢固和想象力的强烈的荷马一类诗人的突出特点。 说书人(普通的民众、盲人、流浪汉)就是英雄诗篇的作者,“因为他们就是这些人民中用诗篇编制历史故事的那一部分人”,[(66)]他们是村俗人的教师,起着教化人民的作用。 在全民性的说唱环境中史诗是人们喜闻乐见的精神财富,发挥着独特文化的功能。伟大的诗都有三重劳动:一,发明适合群众知解力的崇高的故事情节;二,引起极端震惊,为着要达到所预期的目的;三,教导凡俗人们做好事。[(67)]诗的崇高性和人民的积极接受是史诗的生命力之所在,是诗的一个“永恒的特质”。 关于史诗艺人的研究在我国史诗研究领域方兴未艾。大量生动的艺人传承和传播经历,以及他们丰富的记忆和创作材料,被发掘和研究,这方面的突出成果在我国少数民族三大史诗艺人的研究上。我们在这个领域得天独厚,我们还有荷马,还有各种各样的荷马,其中包括象荷马一样的“英雄诗人”,如著名的“玛纳斯奇”居素甫·玛玛依,著名的格萨尔说唱家扎巴、才让旺堆等。在杨恩鸿著的《民间诗神—格萨尔艺人研究》中,著名的格萨尔说唱家达二十余位。我们在史诗艺人和他们活动的文化环境的关系问题上,还有大量的研究工作要作,维科在荷马研究上的理论和方法对我们今后的史诗艺人研究有着十分现实的借鉴作用。 维科创建的崭新的社会历史批评方法是他的“新科学”的灵魂。“他以前的古代理论家间或不自觉地触及这种批评方式,但有意思地自觉地把各种社会意识形态的发生发展及彼此交融影响作为一个整体,一个系统来看并进行研究的,无疑当首推维科”。[(68)]在以往的史诗评论中,虽然在史诗的结构、选材、格律、主题等方面的研究及历史、语言、宗教、习俗、荷马等方面的考证上,都有过一些宝贵成果,但把史诗作为一个历史发展过程中的一个同样运动着的文化属类,一个处于由历史的必然规律支配着的人类精神习俗网络中的一分子,来揭示它的生成,运动,发展规律的,揭示它与历史中各种文化事象内在的联系的,维科是第一人。他不孤立地看待史诗,而把它作为英雄时代社会历史环境的产品,它与那个时代的各方面的人类习俗、律法都有内在的同一性,它包含着那个时代的普遍意义。他也不静止地看史诗,它象人类历史一样,有个发生、发展和消散过程,它的生命历程与人类历史演化过程相伴随。在这样的规律中,使得史诗研究在纵横两方面问题上都有规律可寻。他提出了一系列看待史诗问题的原则。如以己度物和感官敏感对史诗语言和风格的影响,想象的类概念与英雄人物性格的关系,歌唱的表达方式对诗体创造的制约,诗体演变与习俗变化的关系,史诗歌手的群体性和他们的形成、发展之原因等等。关于原始诗歌,维科提出了一个理论框架,他指出:诗的理论的全部区分包括1,故事(或情节);2,习俗(或人物性格)及其适应性;3,语句及其表达力;4,寓意;5,歌唱;6,诗律。[(69)]显然他要把原始诗歌联系到人与社会的方方面面的关系中,及一般的诗歌的规律中去研究。维科为史诗的研究带来了历史发展的观点,提出原始诗由低到高的三个发展阶段,即神话诗,英雄诗、荷马史诗和它们内在的继承性;维科为史诗研究带来了综合分析的方法,他把史诗放到民俗生活之中,提出史诗的某些必然特点和它与时代一致的表现和规律。其中最精彩的是史诗创作的集体性,史诗风格的时代性及荷马论。他的方法和观点在我们今天进行的史诗探讨中,是不能忽视的。 注释: ①埃德蒙·威尔逊言,载魏伯·司各特《当代英美文艺批评的五种模式》转载于阎国忠主编《西方著名美学家评传》中237页,安徽教育出版社1991年 ②维科《新科学》26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87年,以下引自本书者均只标页码 ③26—27页、④134页、⑤97页 ⑥朱光潜《西方美学史》上卷339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年 ⑦152页⑧105页、⑨365页、⑩231页、(11)105页 (12)230页、(13)429页、(14)152页、(15)110页、(16)429页、(17)429页、(18)180页、(19)98页、(20)364页、(21)180页、(22)195页、(23)181页、(24)183页、(25)431页、(26)398页、(27)298页、(28)102页、(29)28页、(30)179页、(31)162页、(32)433页、(33)213页、(34)189页、(35)431页、(36)431页、(37)213页、(38)430页、(39)7页、(40)167页、(41)107页、(42)432页、(43)215页、(44)108页、(45)28—28页、(46)334—335页、(47)216页、(48)101页、(49)451页 (50)432页中译者注 (51)443页、(52)443页、(53)443页、(54)89页、(55)411页、(56)412页、(57)90页、(58)411页、(59)430页、(60)448页、(61)436页、(62)432页、(63)428页、(64)104页、(65)448页、(66)444页、(67)162页 (68)邱紫华《维科》载于《西方著名美学家评传》237页 (69)108页 (本文原载《民族文学研究》1997年02期,第86-90,96页)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