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刊杂剧三十种》所收关汉卿《拜月亭》杂剧第四折为【双调】,其末曲为【阿忽令】;《调风月》杂剧第四折亦为【双调】,末曲为【阿古令】。徐沁君先生认为,此二者为同一曲牌,按曲律均应为【太平令】,他推测说:“本曲盖来自北方少数民族,‘阿忽’、‘阿古’其音,‘太平’其意欤?”[26]。可备一说。 文献明确记载可入酒令的曲牌还有【骤雨打新荷】与【青天歌】。 《青楼集》记著名歌妓解语花,在京城外之万柳堂,为廉野云、卢疏斋、赵松雪等侑酒佐觞,“左手持荷花,右手持杯,歌【骤雨打新荷】曲,诸公喜甚。”此事又见于《辍耕录》等记载,可见在当时影响之大。“骤雨打新荷”本名“小圣乐”,或入【双调】,或入【小石调】,因元好问此曲中“骤雨过,珍珠乱糁,打遍新荷”几句脍炙人口,曲牌名又被称为“骤雨打新荷”。 《青楼集》又记连枝秀,“有招饮者,酒酣则自起舞,唱【青天歌】。女童亦舞而和之,真仙音也”。元末顾瑛《玉山名胜集》卷五,记至正九年冬的一个酒宴上,“命二娃唱歌行酒……客有岸巾起舞,唱【青天歌】,声如怒雷,于是众客乐甚,饮遂大醉。”[27] 按【青天歌】为北曲牌,很可能来源于道教音乐。元初著名道士丘处机有《青天歌》,现存于明《正统道藏》、《藏外道书》,是一首三十二句七言诗,然唱法已经失传。元杂剧《铁拐李度金童玉女》有“八仙上,歌舞科,共唱【青天歌】”的科泛提示,可见【青天歌】也可以合唱。《蓝菜和》杂剧白云:“师父教我唱的是青天歌,舞的是踏踏歌。”也提示出【青天歌】与道教音乐的密切关系。 最后看元代几个特殊酒令规则。其一是:赢者赏酒,输者罚水。元代除流行与当今相同的输者罚酒规则之外,更多的是赢者赏酒、输者罚水的规则。 关汉卿杂剧《金线池》第三折,写杜蕊娘与众妓女席间行令,“行的便吃酒,行不的罚金线池里凉水。”《陈母教子》第三折所行的酒令是:“一人要四句气概的诗,押着那‘状元郎’三个字;有那‘状元郎’的便饮酒,无那‘状元郎’的罚凉水。”元代小说《前汉书平话》续集卷下,有陈平制令云:“诗句联就,饮酒;不成联句者,饮水三盏。”[28] 其二是:东家置酒客制令。朱凯《刘玄德醉走黄鹤楼》第三折,有“东家置酒客制令”之说。无名氏南戏《周羽教子寻亲记》第十八出生白云:“我那里,主人整酒,客出令。”。这种规则,现在也基本不用。 元代更有以歌妓的绣鞋行酒的怪习俗,而且有的文人以此为题目写作散曲。例如刘时中的【中吕·红绣鞋】《鞋杯》云: 帮儿瘦弓弓地娇小,底儿尖恰恰地妖娆。便有些汗浸儿酒蒸做异香飘。潋滟得些口儿润,淋漉得拽根儿曹,更怕那口淹咱的展污了。 这语气实在有点变态。据说“鞋杯令”源于宋代,而元末的杨维桢最好此令。陶宗仪《南村辍耕录》卷二十三“金莲杯”云:“杨铁崖耽好声色,每于筵间见歌儿舞女有缠足纤小者,则脱其鞋载盏以行酒,谓之金莲杯。”[29] 杨的好友倪元镇认为秽臭不堪,遇到这种情形,就大怒离席而去。[30]当时有一位女性诗人郑允端也在诗中说“可笑狂生杨铁笛,风流何用饮鞋杯。”[31]虽然如此,这种陋习在明代仍旧得到继承和发扬。《金瓶梅词话》第六回,写西门庆脱下潘金莲的“一只绣花鞋儿,擎在手内,放一小杯酒在内,吃鞋杯耍子”。[32]隆庆年间,何元朗寻到南院名妓王赛玉的红绣鞋一双,用来行酒,座上豪客,无不为之酣醉。这段风流韵事,经过当时文艺界领袖王世贞的诗歌描述。散曲大家冯惟敏也有《咏鞋杯》的作品。此是后话,且按下不提。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