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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古利可拉是古罗马著名历史学家塔西佗的岳父，位高权重，乃当时风云人物，他受命出征不列颠，之前却一直隐藏自己的雄才大略，他德行高尚，但极力谦恭。 塔西佗之所以写自己的岳父，可能是为了替阿古利可拉辩护，因为有人批评阿氏，说他有才华、军功却没有招致皇帝打压、迫害定是他唯唯诺诺、奸猾。 事实上，塔西佗的此传可以认为是反映他心目中的优秀之人所应具备哪些品质？有人可以敬佩雅典将军阿西比亚德为自己心目中的英雄，有人可以以苏格拉底和柏拉图为自己崇拜的对象，一个方向是张扬个性，一个方向是思想智慧见长。但塔西佗有自己佩服的人。 “荣耀”一词是古希腊罗马的重要概念、观念，也许是处于中国古代思想的“义”、“利”概念之外的。追求荣耀是危险的，但确实诱人的。尽管如此，是否光荣必然引导追求者走向悬崖呢？什么方式能够使两者（荣耀与安全）兼得呢？塔西佗对待声名的态度在他心中的偶像阿氏处有所反映。阿古利可拉征讨不列颠，取得了以往罗马驻不列颠总督们所没有的功绩，甚至功高盖主，引起了罗马皇帝、著名的暴君Caligula的嫉恨。在这些关系中，我们可以看到塔西佗政治思想的很多偏好。《阿古利可拉传》记述了大量不列颠的战事情况，一方面反映了阿古利可拉卓绝的军事才干，另外一方面反映了他的宽忍，对待俘虏的优待，而不似罗马皇帝那般极度残暴。罗马共和不再，在帝国下不断展示的即是鲜血。塔西佗的时代正是古罗马由盛而衰的时期，他亲眼目睹着以往辉煌的不断凋零，从而无比怀念着罗马共和期间的高贵。 阿古利可拉被Caligula调往他处任总督，实则削弱他的威望。阿趁势便不久就提出了谢职，回到家乡安度余年，深居简出，赢得了百姓的爱戴。甚至皇帝和宠臣们也尊敬他。当然，Caligula没有完全放弃对他的担心，在阿古利可拉病重期间安排了最频繁的宫廷御医探望治疗，礼遇前无古人。阿古利可拉的逝世留下了让皇帝高兴的消息：他把皇帝列为自己的遗产继承人，与阿氏的妻儿同等。塔西佗（阿古利可拉逝世时他正在亚细亚行省任总督）高度颂扬了阿古利可拉的宽容大度——即他对暴君非常宽恕，尽管他对塔西佗说过希望看到图拉真坐在帝位。 其实，阿古利可拉何尝不知道皇帝对自己的居心呢？但是他的人生态度却高贵无比：“阿古利可拉从来不用骄矜自大或无谓的傲上态度来博取声名和招惹是非。有些人专门崇拜藐视权威的人物，但他们应该知道：就是在暴君之下，也有伟大的人物；而温顺服从如果能和奋发有为的精神结合在一起的话，也自可达到高贵的境地，但许多人却只会以一种毫无利于国家而徒然招取杀身之祸的匹夫之勇来沽名钓誉而已。”（商务印书馆，1997年版，页42） 阿古利可拉才德过人，罗马皇帝Caligula歹毒阴险，然阿古利可拉能够做到既不受到迫害，又保留英名。这便是了得之处。塔西佗为自己不能在岳父去世时守侯左右而伤心，但又认为阿古利可拉死的伟大，他处在光荣的悬崖边，却依然能岿然耸立、脱颖而出，“真是幸福的人。”他说，“不仅因为您生尽其荣，而且还因为您死得其时。”（页44）阿古利可拉享年54岁。他的风采是儒雅胜于威猛（虽然他军功卓著）。“他所有的资财也足以和他的显耀相称。他死在他的妻子和女儿以前，当他死的时候，他的荣耀不会遭受掩蔽，他的声名正如日中天，他的亲友都还很兴旺；他算是死得其时，因为他躲过了不久即将到来的灾难，这正是他的幸运。”（页43） 塔西佗对阿古利可拉的评价有句话是这样说的，“他从学问中掌握了人生最难的一课，那就是中庸。”结合塔西佗对阿古利可拉进取、显贵的推崇，我们或许可以归纳出塔西佗心中的英雄品质应该是：奋发进取、雄心大志，追求声名，并最终获得荣耀、财富，但同时却谦恭、儒雅、宽恕和中庸。这与古希腊的古典政治哲学观念却大相迥异。塔西佗的一段话也许可视为他对柏拉图的不屑：“我记得他（指阿古利可拉）经常说到他早年之沉醉于哲学，要不是他母亲谨慎地对他炙热的精神予以遏止的话，他之沉醉于哲学的程度将会使他不适合作一个罗马人和元老院议员了。”（页15） 事实上，史家、政要人士塔西佗向我们展示的不仅仅是几千年前一个伟人的传记，而且告诉我们一些穿透时空的思索与启发：此世的光荣、伟大应该是怎样？（因为该传记可说是我们人生里探究生存方式的最优秀文本之一）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