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内容摘要： 《神谱》和《工作与时日》虽然都出自赫西俄德之手，但却拥有双重的价值观和伦理观。《工作与时日》歌颂正义，赞美劳动，提倡以法律道德体系来约束人们，具有现实主义精神；而《神谱》却对终日寻欢作乐、无须劳动即可享受人类祭祀的众神大加赞美之词，即使是众神混乱无德的性关系，也被当作是人性的解放而被歌颂。 关键词：《神谱》 《工作与时日》 双重价值观 双重伦理观 古往今来，有不少学者曾发出疑问：《神谱》真的是赫西俄德的作品吗？提出这样的问题不是没有道理的：《工作与时日》作为西方历史上第一部现实主义作品，不仅包括关于生产技术的教导，还包括对伦理道德的训诫，属于教谕诗；而《神谱》作为对神话系统的文本整理则是在追溯诸神的世系和部落及名门望族的始祖，极具浓重的浪漫主义色彩。两部长诗虽出自同一位大师之手，风格却大相径庭。 一.双重价值观 公元前8世纪初，古希腊进入了阶级社会，农业、工商业、航海捕鱼业都比较发达，文明开始迈开它的脚步。此时，人类与自然的斗争暂时告捷，他们已经掌握了基本的自然规律，只要辛勤劳作，就可以安居乐业。但是，社会的灾难开始大量袭来，人际关系越来越复杂，人们不知所措。而作为实物纠纷审判官的贵族巴西琉斯们（王爷）更是借乱牟利，损他利己。 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之下，教谕诗人赫西俄德写下了《工作与时日》，靠他的经验与智慧帮人们总结了凡俗生活的谋生方法和交往准则。作品里充满了道德的说教与训诫。 首先，赫西俄德劝人们倾听正义，他认为正义是城市繁荣、人民富庶以及深灰和平的根本保障。“你要倾听正义，不要希求煲里，因为暴力无益于贫穷者，甚至家财万贯的富人也不容易承受暴力，一旦碰上厄运，就永远翻不了身。反之，追求正义是明智之举，因为正义最终要战胜强暴。”1何为正义？《工作与时日》里没有具体的解释。不过，作者把正义与暴力、欺骗、作伪证或谎言对立起来，实际上就是把正义堪称是公正或正直。然而，在《神谱》中，神的世界里力量是统治权的决定因素。就如同善良智慧的普罗米修斯从宙斯那里偷取火种送往人间，给人类带来了光明与温暖。按照《工作与时日》的观点，这本是一件善事，一件值得称颂的正义之举。然而，普罗米修却被绝对的统治者缚在了阿尔匹斯山上，承受着白天与黑夜不间断的折磨。在神谱中，赫西俄德不但没有就这个悲剧对宙斯的暴力行径提出任何异议，对宙斯的赞美之词也没有丝毫的减少。在他看来，道德规则或者道德秩序是人类生活的法则，却不是众神的生活法则。并且，虽然众神自己的生活不受法则，但是他们却在天上管理着人类法则的执行。宙斯在这里成了公道、正义与最高法律的化身。他正直、无私、全智，对一切违反法律的恶人都给予应有的惩罚。“无论谁强暴行凶，克罗诺斯之子、千里眼宙斯都将予以惩罚。”2但是，在人类社会如果把力量堪称是正义的依据，认为力量就是正义，人类将陷入彻底的混乱和深重的悲哀，面对罪恶而无处求助。在《工作与时日》看来，人们应当依据正义的法则来解决人们之间的争端，而不是依据暴力。在赫西俄德看来，人与其他动物区别的根本所在就是人类知道什么是正义，并依据正义来行事，而其他动物如鱼、兽、和有翅膀的鸟类之间却没有正义，所以互相吞食。 我们看到，荷马史诗强调的是力量，尤其是人类的或神的自然力量或有机体的力量。而赫西俄德这里则把神的世界完全归于力量的统治，而人类社会则归于正义的统治。正义作为一种法则，它不诉求人的力量，而所诉求的是人的理性。 其次，赫西俄德的《工作与时日》的一个显著特征就是对世俗生活道德的极端重视。他强调劳动的重要性。劳动是人的幸福之本，只有劳动才能为人们增加羊群和财富。善德和声誉与财富为伍。“如果你把不正的心灵从别人的财富上移到你的工作上，留心从事如我所嘱咐你的生机，不论你的运气如何，劳动对你都是上策。”凭自己的劳动致富，不以暴力掠夺他人财富，是《工作与时日》中的一项基本道德劝诫。赫西俄德把掠夺财富堪称是与伤害恳求者，冷待客人、乱伦，虐待孤儿等恶行一样的罪恶。3这里虽然有一点作者“由保卫自己权益而滥觞”之嫌——赫西俄德的兄弟佩耳塞斯通过贿赂塞斯比亚的巴西琉斯（王爷）获得其父亲较大一部分的遗产挥霍一空之后又来向赫西俄德气球救济或企图再次挑起诉讼，但是它反应出的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社会财富的私有观念正在形成，个人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工作与时日》这首长诗是诗人在这一境况中受到刺激开始创作的，既为了迅捷兄弟，也用于劝谕世人。而在《神谱》中，情况却大为不同。众神不但拥有永生，还享有无尽的美酒与香甜的食物。他们不用劳作而享受到这一切，整日过着游手好闲，寻欢作乐的奢靡生活。他们凭借与生俱来的神力，毫无愧疚地享受着人们呈献上来的祭祀。这与《工作与时日》所体现出来的劳动价值观截然相反。然而，赫西俄德不但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还对每一位神灵大加歌颂与赞美，把人间价值的光环都赋予了众神。 二.双重伦理观 赫西俄德继承了荷马的风格，以浪漫主义手法谱写的《神谱》，诗中奥林匹斯山上的众神们享有无限的荣光，他们是永远快乐而且是永生不死的。但不朽的众神们并不受人间道德规范的约束。 从我们今天的性关系的道德观点来看，赫西俄德的希腊诸神的谱系，是一个乱伦的谱系。大地之神该亚首先生下天神乌兰诺斯 ，并与其交合生下众神。乌兰诺斯是一个到处与异性发生关系的强大的神，该亚就把自己的孩子作为对付丈夫的武器，怂恿他们的小儿子克洛诺斯去惩罚父亲。这个故事跟俄狄浦斯王不无相通之处，依照弗洛伊德的原理，儿子与父亲为了异性而进行的战争导致的是弑父情结。而第三代天神宙斯，更是背着妻子到处沾花惹草，无论是神女还是凡人，只要是貌美的姑娘，宙斯都不计后果地展开追求。至于人人称赞的爱神阿佛洛狄特更是瞒着丈夫与诸多情人私会。战神玛尔斯就是爱神的情人之一。这种种不堪的行为在《神谱》之中存在的不只一处，但赫西俄德却把神在肉体和情欲的放纵看作是原始人性的解放而加以赞颂。孰不知，这些在《工作与时日》中却是被禁止的。“伤害恳求者、冷待客人、爬上兄弟的床第与其妻乱伦、人心虐待孤儿、斥骂伤害年老少欢的父亲，神灵同样会贬斥他这些恶行，周四肯定会对此大发雷霆，最终会对他施以严厉的惩罚。” 在赫西俄德的众神谱系里,不仅在神那里找不到对人类性道德的遵守,而且人类的恶也变成了神的本性,或者说,人类的恶化身成了神。这类神有欺骗女神、不饶人的或恶意的不和女神、争斗女神谋杀女神、谎言女神、违法女神等等。她们也是不死的而且也是光辉的奥林匹斯众神之一!可以说，在赫西俄德的笔下描写的众神们的生活,找不到人间道德的影子。尼采曾深刻指出:“谁要是心怀另一种宗教走向奥林匹斯山,竟想在它那里寻找道德的高尚,圣洁,无肉体的空灵,悲天悯人的目光,他就必定怅然失望,立刻掉首而去。这里没有任何东西使人想起苦行、修身和义务;这里只有一种丰满的乃至凯旋的生存向我们说话,在这个生存之中,一切存在物不论善恶都被尊崇为神。”4荷马和赫西俄德把人间认为是无耻丑行的一切都加在神灵身上:偷盗、奸淫、彼此欺诈。不过,这并不是荷马和赫西俄德凭自我意愿要这样做他们的描述反映的是那个时期的希腊人心目中的神。神的世界是一个力量所统治的世界，而并非是一个道德法则所统治的世界。《神谱》是众神的崇拜和对超自然力量的崇拜。宙斯之所以能够超过其父而成为众神之王,就在于他的神力,不在于他的道德或公正。实际上,这样一个神谱,反映的是希腊祖先原始野蛮的风俗,反映的是它的征服与掠夺的历史。 结语： 我们可以看到，《工作与时日》和《神谱》虽然同出于一位作家之手，但却拥有两套价值评价标准。任何神话故事都是文学作品对现实物质世界的反映，因此，作品的差异性跟社会思潮的矛盾是分不开的。一方面，人类赞美那种超自然的神力，人类在力量面前感到自己的渺小与无力，并崇拜臣服于这种超自然的强大的力量。而另一方面，随着社会的发展，财产私有观念的形成，人们不甘于力量的强暴统治。暴力不可能解决人们社会生活的秩序问题，因而需要寻求一种公正的法律道德体系来约束和规范人们的行为举止。因此，借神立言的《工作与时日》由此而诞生，而《神谱》作为对流传于民间的神话故事的整理文本，虽然其产生晚于《工作与时日》，却保留了较早期的价值评判标准的体系。 参考文献： 1《工作与时日》（古希腊）赫西俄德著；张竹明，蒋平译 商务印书馆1991年版 2同上 3同上 4德国 尼采著《悲剧的诞生》（周国平译,北京三联书店1986年版） 5龚群著《赫西俄德的两重伦理观》 选自《道德与文明》2005年02期 6魏国力著 《古希腊精神之旅的启程——从荷马、赫西俄德的神话中心到赫拉克利特的罗各斯中心》 选自中国学术期刊网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