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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伊利亚特》看希腊人的妇女观- - 作者：北京 炜燕 公元前1125年,野蛮的多利亚人南侵,强大的迈锡尼王国瓦解,迈锡尼文明的传统遂告终结。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相对落后的"黑暗时代",而就在这个时期,盲诗人荷马唱出了传诵千古的史诗《伊利亚特》与《奥德赛》。而这两部史诗即成为我们研究那个时代的主要文献资料，因此我们又习惯称之为"荷马时代"。 "荷马的史诗正处于希腊的文野交界之时。"[1]荷马时代乃是由野蛮迈入文明的关键时期，而荷马史诗于研究那个时代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正如恩格斯所说："野蛮时代高级阶段的全盛时期，我们在荷马史诗中，特别在《伊利亚特》中可以看到......荷马的史诗以及全部神话——这就是希腊人由野蛮时代带入文明时代的主要遗产。"[2] 在此我想通过《伊利亚特》小议荷马时代希腊人对妇女的看法。 一．对妇女的歧视 坎特瑞拉把荷马史诗看作是西方厌恶妇女思想的根源。[3]尽管对此观点还存在争议，但我们在《伊利亚特》中确实可以找到不少对妇女歧视的内容，可以此推知当时人对妇女的看法。 像第二卷中： 塞耳西忒斯扯开嗓门，出口辱骂，对着阿伽门农： "阿特柔斯之子，我不知你现时还缺少什么，或还有什么 不满意的？你的那些个营棚，里面推满了青铜，成群的美女 充彻着你的棚后——每当攻陷一座城堡， 我们阿开亚人就把最好的女子向你奉献。 或许，你还需要更多的黄金？驯马好手特洛伊人的 某个儿子会把它当做赎礼送来，虽然抓住 战俘的是我，或是某个阿开亚人。 或许，我要一位年轻女子和你同床作乐， 避开众人，把她占为己有？不，作为统帅，你不能 为此把阿开亚人的儿子们推向战争的血口！ 又如第九卷： 听罢这番话，军队的统帅阿伽门农说道： ...... 分享战礼时，我们将让他入城， 尽情攫取，用黄金和青铜填满他的船舱。 我们将任他挑选，挑选二十名特洛伊女子， 色貌仅次于阿耳戈斯的海伦。 可见， 妇女乃是作为一种战利品被分配，与青铜、黄金无异。这些女子的命运亦十分可悲，做奴、作妾、受主人打骂。而作为战俘的男子即会被杀死。我们通过对男女战俘处置的差异，看出在希腊人眼中男女之不同，女子是一种财产，可以进行分配、利用。而且在《伊利亚特》中我们可以看到家庭中自然分工的内容。男子在外打仗、谋生；女子要在家里纺线、织布、做家务。王家妇女也不例外，其实她们与女奴所做的工作差不了多少。 像第三卷中： 伊里丝在房间里找到海伦，后者正制纺一件精美的织物， 一件双层的紫袍，上面织着驯马的特洛伊人 和身披铜甲的阿开亚人沓无终期的拼斗。 第六卷： 阿耳戈斯的海伦正和女仆们坐在一起， 指导她们的活计——绚美的织工。 而且女子如果要超出自己的活动领域，也会受到丈夫的劝阻。如当赫克托尔的妻子对丈夫的军事行为提出建议时，立刻受到他的阻止（第四卷）： 你且回到家中，照料你的家务， 看管织布机和卷线杆，打仗的事，男人管 每个生长在伊利昂的男人管，尤其是我。 这与中国的"男主外，女主内"的观念多少有些相似。家庭分工乃是生产力发展的结果。 而当时频繁的战事，无疑使得女子家务劳动的价值下降，而更加依附男子，于地位上低于男子。 这其中实际上就包含了对女子歧视的观点，以为女子在体力、智力等各方面不如男子，只可以在家从事家务，外出打仗、谋生则是男人的专利。 对女性歧视的另一点表现是，希腊人以给男子冠以女子的形容词为奇耻大辱。 像第七卷中即有类似的话： 终于，人群里跳出了墨奈劳斯，对众人 讥责辱骂，内心里翻搅着深沉的苦痛： "哦，我的天呢！你们这些吹牛大王——你们是女人，不是 阿开亚的男子汉！倘若无人出面，应战赫克托耳， 这将是何等的窝囊，简直是彻头彻尾的耻辱！ 听罢这番话，高大的赫克托耳答道，顶着闪亮的头盔： "埃阿斯，忒拉蒙之子，宙斯的后裔，军队的首领， 不要设法试探我，把我当做一个弱小无知的 孩童，一个对战事一窍不通的妇人。 从这一点上，希腊人对女子的歧视就更加明显，女子有众多不好的品质，懦弱、无知 ......。而男人则是高于女人一等，男女不可以相类比。 不仅对于人间的女子如此，就是女神也有种种世俗妇女的坏品性。"例如赫拉生性妒忌、狡猾；阿尔忒弥斯心胸狭隘、报复心强；美神阿芙洛狄特缺乏主见，甚好虚荣；而雅典娜虽富有智慧，但生性奸诈，背信弃义。"[4]希腊人对女神的认识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他们对妇女认识的反映。而女神虽也神通广大，却都要服从宙斯的命令，像天后赫拉虽能呼风唤雨，最终还是要屈服于宙斯。这一点我们可以从她与宙斯的对话中看出来。 第一卷： 听罢这番话，宙斯，乌云的汇聚者，呵斥道： "你总是满腹疑忌，狂迷的夫人；我的一举一动都躲不过你的眼睛！ 不过，对这一切，你可有半点作为？你的表现只能进一步 削弱你的地位，在我的心中——对于你，这将更为不利。 如果说你的话不假，那是因为我愿意让事情如此这般地发生。 闭上你的嘴，静静地坐到一边去。按我说的办——， 否则，当我走过去，对你甩开双臂，展示不可抵御的神力时， 俄林波斯山上的众神，就是全部出动，也帮不了你的忙！" 牛眼睛夫人赫拉心里害怕， 一声不吭地克制着自己的心念，服从了他的意志。 总之无论是女奴、平民妇女、贵族妇女、乃至女神，与男子相较，社会地位远不及男子，女子受到歧视，这当然是有着深刻的社会根源，将在下面进行讨论。 二．对妇女的尊重 对《伊利亚特》中对妇女的观点，也有不同的评价。阿瑟认为，在《伊利亚特》中，我们没有发现任何轻视妇女的言论，谈论的几乎都是妇女的积极作用。[5]虽然这种观点未免偏激，但也可以从史诗中找到依据。 前面说希腊的女神都要受到宙斯的管束,但不能否认的是,女神依然是神通广大,极具能量。而且"女神几乎占奥林波斯神族的一半.像天后赫拉主宰乌云、风暴、闪电和雷霆,赐予人间雨水和收成。她还是司婚姻与夫妻恩爱的女神,负责保护妇女。雅典娜是智慧女神和雅典城的保护者。阿弗洛狄忒是司爱情和美的女神,还是丰饶女神和庇护航行的镇海女神。"[6] 像第四卷: 城堡上，阿波罗大声疾呼，而宙斯的女儿 特里托格内娅，最光荣的女神，此时巡行在战场上， 督励着每一个临阵退却的阿开亚人。 第五卷: 或力大无穷的野猪，白臂女神 赫拉站在那里，高声呼喊， 幻取心志高昂的斯腾托耳的形象，此人有着青铜般的嗓子， 可见希腊女神的威力,而对女神的赞颂也可以反映希腊人对妇女的态度,也有尊重的一面。而且荷马在《伊利亚特》中两次提到了雅马宗女子. 第三卷 雅马宗女子正向他们逼近，那些和男儿一样善战的女人。 第六卷 杀了打仗不让须眉的 雅马宗女郎。 雅马宗女子是希腊神话中能征善战的女子,而《伊利亚特》中并没有对她们贬低的话,相反却充分肯定了她们,并说她们可以与男人匹敌.这与前面女主内的看法形成矛盾,再次反映了希腊人对妇女也有尊重的一面,并不是一味的认为妇女只可以做家务,就是比男人低下。 而妇女也具有自己的美德。 第十二卷: 阿开亚人死死顶住，像一位细心的妇人， 拿起校秤，提着秤杆，就着压码计量羊毛，求得 两边的均衡，用辛勤的劳动换回些须收入，供养孩子的生活。 这里就充分肯定了妇女细心的优点,在希腊人眼中妇女并非毫无优点可言,对妇女的看法好像时时处于矛盾之中,令人费解 。 再者在家庭中,妇女的地位也不可轻视,因为妇女所担负的管家和生育孩子的任务以极其重要。妇女在家庭中的地位,对于丈夫来说,远远高于父母与兄弟姐妹。男人在外打仗很大程度上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妻子与儿女。丈夫对妻子的建议也非完全排斥，像第五卷就有这样的话: 我之滞留房居，并非出于对特洛伊人的愤恨 和暴怒，而是想让自己沉浸在悲痛之中。 然而，就在刚才，我的妻子用温柔的话语说服了我； 而且尽管希腊实行的是一夫多妻制,但我们还是可以找到丈夫对妻子宠爱的地方,也有夫妻之间的款款深情。像再与希腊联军交战的关键时刻,赫克托尔和安德洛玛刻考虑的都是对方的安危,两个人都是情意绵绵。 对于女子的贞洁问题,荷马也并非看得极重,像美少女海伦,虽对特洛伊战争负有责任,但在战争中受苦最少,最后也得到了墨涅劳斯的原谅,与他过着幸福的生活。 可见荷马对于妇女也有宽容的一面,也有尊重的一面,这也是当时希腊人对于妇女认识的反映。 三．一点看法 我们不可笼统的说希腊人对妇女持或褒或变的态度,而是既歧视又尊重的矛盾的结合,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首先从生产力看,多利人的南下将铁带给了迈锡尼文明之后的希腊。到公元前10—9世纪时,铁器已是最常用的工具,发展为典型的铁器文化。而铁器在罗马时代的广泛传播,给农业和手工业生产带来难以估计的影响。所以恩格斯说:"铁器使更大面积的农业耕作,开垦广大的森林地区成为可能。"[7]而生产力的发展带来了生产分工和社会分化,这样私有制开始出现,父权制开始产生,母权社会逐渐向父权社会转变。于是妇女的社会地位沦落了,成为男子的附庸。恩格斯在谈到人类的这一重大转变时写道："母权制的被推翻，乃是女性的具有世界历史意义的失败。丈夫在家中掌握了权柄，而妻子则被贬低，被奴役......变成生孩子的简单工具了。"[8] 但是于荷马时代,母权社会的影响并未完全消失,社会还处于转型时期。正如恩格斯写道:"在英雄时代的希腊社会中,古代的社会制度还是很有活力的,不过我们也看到,它的瓦解已经开始。"[9]荷马的创作处于两个历史时代之交,所以对女性的看法也有歧视与尊重的双重性。 其次就当时的宗教信仰看，希腊古字名"家族"的直译则是"环圣火旁者",由此家族乃是若干崇拜同一圣火而祭祀同一祖先的人所组成的团体，[10]而称男子为"圣火的救护者"。妇女在出嫁前信奉的是其父的家族宗教,出嫁后则信奉其夫的家族宗教。宗教对于妇人不予以同样的高位,妇人虽参加祭祀,但并非女主人。[11]实际上妇女被排除在家族之外,也就当然没有所有权与继承权,那么妇女地位的低下也就是当然的了。所以妇女也被看作是一种财产,妇女有对家中物品使用的权利,却没有所有权。女子与男子被区别开来,女子受到歧视。 总之,从《伊利亚特》中,我们既可以看到对妇女歧视的态度,又可以找到对妇女尊重的内容。到了古风时代,古典时代乃至后世,随着父权制的发展,妇女的地位更加降低。而荷马时代乃是一个过渡的时期。 参考书: 《伊利亚特》 荷马著 傅东华译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58年版 《古希腊史》 塞尔格叶夫著 缪灵珠译 高等教育出版社 1955年版 《西方伦理学简史》 [苏]A•古谢伊诺夫 D•伊尔利特茨著 刘献洲等译 中国人民 大学出版社 1992年版 《希腊罗马古代社会研究》 古朗士著 李玄伯译 上海文艺出版社 1990年版 《古代的希腊》 [苏]乌特钦科 卡里斯托夫主编 贾刚 陈文林 萧家琛译 人民教育出版社 1956年版 《世界历史》 朱龙华著 北京大学出版社 1991年版 《古代希腊史之研究》 Mortimer Chambers 著 黄俊杰译 台湾学生书局 《古希腊的妇女—文化视域中的研究》 裔昭印著 商务印书馆 2001年版 《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恩格斯 [M]人民出版社 1972年版 -------------------------------------------------------------------------------- [1] 《古代希腊史之研究》 Mortimer Chambers 著 黄俊杰译 台湾学生书局 第十四页 [2] 《家庭、私有制、国家起源》，《马克思恩格斯选集》 恩格斯 第二卷 第二十二页 [3] 《潘多拉的女儿们》（Eva Cantarella Pandora's Daughters） 坎特瑞拉著 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出版社，巴尔的摩和伦敦 1987年 第24—33页 [4] 《古希腊文学史》 吉尔伯特•默雷著 上海译文出版社1988年版 第36页 [5] 《古代世界的妇女》 阿瑟著 纽约州立大学出版社，阿尔巴尼 1984年版 第13—14页 [6] 《古希腊的妇女—文化视域中的研究》 裔昭印著 商务印书馆 2001年版 第六页 [7]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 第四卷 第159页 [8] 《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恩格斯 [M]人民出版社 1972年版 第52页 [9]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 第21卷 第123页 [10] 详见《希腊罗马古代社会研究》 古朗士著 李玄伯译 上海文艺出版社 1990年版 第二卷 第26页 [11]详见《希腊罗马古代社会研究》 古朗士著 李玄伯译 上海文艺出版社 1990年版 第二卷 第35—54页 - 作者： lingyanheshang 2005年01月1日, 星期六 20:25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