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家具为校方特地从中山市大涌镇、广州市芳村等地采购来的。 陈先生全家在广州的合影。 1947年王力教授(右)与陈寅恪在岭南大学(后合并到中山大学)陈家门前合影。 40年后的今天,这段往事在为我们揭开这位“教授的教授”人生另一面的同时,也显示出了渺小的个体在面对一个巨大时代时的诸多不得已与妥协。 11月12日,位于中山大学南校区的陈寅恪故居正式对外开放。从他1969年逝世前被迫搬离这里,距今已经四十周年了。四十年后重开故居,可谓是迟到的纪念。而仅仅在六年前,他的骨灰才在江西得以安放。 陈寅恪(1890-1969) 国学大师,江西义宁(今修水)人,曾游学日本和欧美,与王国维、梁启超、赵元任共称清华国学院四大导师。因其博学多才,很多名教授如吴宓、朱自清等都去听他的课,又被称为“教授中的教授”。其名言“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已成为中国学人追求的最高准则之一。 陈寅恪故居,是一栋被绿荫笼罩着的双层红砖小楼,小楼外面,是一条白色小路,一直延伸到距离校园不远的主干道。 开放那天,正逢中山大学85周年校庆,举校欢腾。在位于主干道之外的“曲径通幽处”,陈寅恪故居则显着肃穆、凝重。这座门牌上标示着“东南区一号”的楼房建于1911年,为美国麻金墨夫人为纪念其丈夫所捐建,因此在岭南大学时期名为“麻金墨屋”。1952年院系大调整之后,岭南大学并入中山大学。 从1953年到1969年,在中大任教的陈寅恪居住于此。在此期间,在助手的协助下,他把《隋唐制度渊源略论稿》、《唐代政治史述论稿》、《元白诗笺证稿》以外的旧文,编为《寒柳堂集》、《金明馆丛稿》,并新写了著名的《论再生缘》和《柳如是别传》。这些著作是建国后中国学术史上为数不多的丰碑式“巨著”,因此,这间略显逼仄的屋子在中国文化史上的意义也尤为突出,甚至有人说,这里是中国学术精神的“圣地”。 实际上,这片“圣地”未能陪伴陈寅恪度过落寞、萧索的晚年。1969年春节后,陈寅恪在垂暮之年被有关部门勒令搬家到中山大学西南区五十号,大半年后,目盲足膑的他溘然长逝。而陈寅恪骨灰的选址与安葬,在此后的数十年间又经历了几多颠沛波折。40年后的今天,这段往事在为我们揭开这位“教授的教授”人生另一面的同时,也显示出了渺小的个体在面对一个巨大时代时的诸多不得已与妥协。 浩劫之中 一代大师长逝 1969年10月7日清晨5时许,陈寅恪因心力衰竭,伴以肠梗阻、肠麻痹,在寓所中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人世。其学生蒋天枢在《陈寅恪先生编年事辑》的“己酉年,先生八十岁”条目记载说:“旧历五月十七日,先生八十诞辰(依旧历算法)。阳历十月七日晨五时半,先生逝世。”次月21日,陈寅恪夫人唐亦病逝。 当时,“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已经火热地进行到第3个年头。这一年,毛泽东在《人民日报》元旦社论中指示说:“清理阶级队伍,一是要抓紧,二是要注意政策。”也是在这一年,中共九大确定了林彪为主席之位的接班人。 对于陈寅恪来说,1969年则是需要承受更大冲击、也更为难熬的一年。几年前升任中央政治局常委的原广东省委书记陶铸,此时已被彻底批倒斗臭、并且罹患胆癌,他之前作出的种种“保护陈寅恪”的指示,早已被校园中的造反派视若无物。作为陶铸曾经保护的“反动学术权威”,陈寅恪如今自然首当其冲,被激进的红卫兵批斗。 陈寅恪的女儿陈流求回忆:“那时家中仍住东南区一号楼上。对面办公楼已被造反派占领,终日高音喇叭噪音震耳。”东南区一号刚好坐落在康乐园中区的制高点—大钟楼的对面,这幢楼被造反派占领,造反派心知陈寅恪虽然目不能辨物,耳尚能闻声,于是采取这种手段对其折磨。陈寅恪日夜为四面八方的高音嗽叭所包围,痛苦不堪。 1969年春节,陈寅恪一家被勒令搬离东南区一号楼,迁至西南区五十号。在这之后不久,夫人唐被家庭妇联叫去学习,到7月才结束。这期间,陈寅恪平时要接受造反派的审讯,日常生活常常没人照料,身体状况愈加不好。据《陈寅恪的最后二十年》一书作者陆键东回忆,审讯之时,疲惫不堪的陈寅恪还说过“如在死囚牢”之类的话。 终于,这位被打成“死囚”的大学者在是年10月不幸离世。唯一可称幸运的是,在50年代的时候,为了使父亲陈三立在杭州西湖边的墓地不至因扩路而被迫搬迁,陈寅恪受周恩来之邀,“不太情愿”地出任了政协委员。这个政协委员的身份,也使得他的尸骸在火化后拥有寄存于广州银河公墓的资格,不至于遭到被造反派“焚尸扬灰”的厄运。 陈寅恪生前曾经表示,他的遗体要葬在父亲陈三立及生母位于杭州西湖的墓地旁。但在“文革”期间,作为身处革命“食物链”最下端的一名“臭老九”,陈寅恪的遗愿毫无实现的可能性。 “文革”结束,陈寅恪的后人开始为父亲的著作和下葬事情奔波忙碌。长女陈流求联络各方,力图解决父母骨灰“入土为安”的大事,完成归葬杭州的遗愿;幼女陈美延负责搜集十年间陈寅恪散佚的文稿,整理亡父遗集。但她们没有想到的是,即使浩劫结束,陈寅恪骨灰的归葬之路也会走得如此颠簸。 几经周折 安葬之路漫漫 上世纪80年代,杭州市政府出台了一个规定,所有原位于西湖的墓葬必须重新到有关部门登记,凡未重新登记者均被视作无主坟,将予以铲除,陈家的墓地也在此之列。远在成都的陈流求闻讯后,于1991年底奔赴杭州补办手续。 虽然后来陈家墓地“有惊无险”地得以完存,但在政府实施清除墓葬的过程中,墓地仍然受到了波及,墓碑惨遭腰斩。这让陈氏姐妹心有余悸,不敢再将父亲葬于杭州。她们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将陈寅恪的骨灰改葬于江西庐山的松门别墅。松门别墅原本是民国时代的江西省因拖欠陈寅恪留学款项而赔偿陈家的,陈寅恪本人在诗中也曾将此处视为故宅。 九十年代,陈寅恪的价值开始被重新发掘,江西政府对迁葬一事表现出了积极姿态。1994年,江西方面有关部门对陈寅恪之墓的迎葬、改建之事一口答应。然而随着一些政府部门的人事变动,此事又变得不了了之。 时间转眼到了2001年,画家黄永玉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得知了陈寅恪骨灰入葬难的问题,决定帮忙。是年7月,黄永玉联系到全国政协副主席毛致用,请毛致用在陈氏姐妹就“陈寅恪先生骨灰葬于庐山”一事致黄永玉的信上签署意见,并转交给江西省。不到一个月,省长批示的《意见》就送达毛致用处,承诺此事“即可具体商定实施”。就在众人觉得成功在即的时候,江西方面又是人事变动,功败垂成。 就在事情又陷入僵局时,转机也出现了。2003年初,庐山植物园告知陈美延,他们有意安置陈寅恪骨灰。在行政隶属上,植物园归中国科学院管理,不受地方辖制,这样就绕开了江西省政府和民政厅。 而当时,陈寅恪的学术价值已开始为文化界所意识,复旦大学骆玉明教授所谓的“最不应该成为公众人物”的陈寅恪,已悄然成了众人争抢的一个“文化政绩工程”。2000年,杭州政协就有提案,希望将陈寅恪之墓安葬杭州;庐山的白鹿洞书院也就安葬一事与陈寅恪的女儿交涉;而广州的中山大学,也有过将陈寅恪先生的墓葬移回广州安置的想法。 而在陈流求和陈美延看来,杭州政协的想法只限于提案,付诸实施还需要不少时间;而白鹿洞书院则在具体迁葬的问题上,与陈氏姐妹无法达成一致;至于广州的中山大学,念及父亲浩劫期间在此所受的种种不公,她们未予考虑。最后,还是选择了庐山植物园。 2003年6月16日,陈寅恪113岁冥诞。陈氏姐妹在家人陪同下,出席了在庐山植物园举行的墓碑揭幕仪式,碑文选择陈寅恪先生屡被后人称引的名句:“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由黄永玉题写。陈寅恪夫妻的骨灰,经过34年周折,终于找到了一方憩息之地。 历经风雨,故居终回旧貌 在陈寅恪的骨灰历经安葬的波折时,他位于中山大学东南区一号的故居—这栋二层的红砖楼,也在数十年间经历了许多风雨。 1969年,陈寅恪一家被迫搬出居住16年之久的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