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新疆境内发现的冶铁遗址 新疆地区发现的矿冶遗址主要集中在今阿克苏地区的库车县和拜城县,即古龟兹国地域范围之内。史书记载“(龟兹)人取此山石炭,冶此山铁,恒充三十六国用。故郭义恭《广志》云:龟兹能铸冶。”(63)目前,可以确定为汉或汉代以前的炼铁遗址仅四处。即: 阿格村炼铁遗址:位于库车县阿格乡北部的阿格村东西两侧。村东3处,均位于阿格河北岸的山坡上,自东向西依次为Ⅰ、Ⅱ、Ⅲ、号遗址。Ⅲ号遗址东端位于Ⅱ号遗址西侧约400米处,为4处遗址中最大的一处。其炼渣堆积长度将近1公里,宽度在50~200米之间,最厚处可达3米多。Ⅳ号遗址位于阿格村西端,河谷南岸山间一小盆地中,面积40米见方。主要是含有风管的炼渣堆积。底层堆积中出土束腰形石磨盘,石锤和灰陶片。时代下限:西汉早期。(64) 阿艾古城炼铁遗址:位于库车县阿格乡北部、库车河西岸台地上的阿艾古城东、北城垣外。面积约1.3万平方米。遗址有炼铁矿渣的堆积层。遗址散布炼渣、风管、陶片等。堆积的炼渣和附近可可萨依、苏博依、阿格村等炼铁遗址基本一致。采集到的一件石斧,其形制与尼勒克县奴拉塞铜矿、阿格村Ⅲ号地点出土的石斧基本一致。时代:西汉。(65) 可可萨依炼铁遗址:位于库车县阿格乡北部、苏博依村西侧约500米处,库车河北岸的二级台地上,西北距阿艾古城约3公里。遗址面积约6.5万平方米,堆积以炼渣为主,其中包含有大量风管、陶片及石磨盘残块等,最厚可达3米。时代:西汉以前。(66) 苏博依炼铁遗址:位于库车县阿格乡北部、苏博依村北侧的库车河二级台地上,西侧隔一条冲沟与可可萨依炼铁遗址相邻,实际上为同一遗址。遗址约10万平方米。以炼渣堆积为主,厚处可达3米。堆积与可可萨依遗址基本一致,但部分炼渣中含绿色铜锈。说明该遗址在炼铁的同时也还炼铜。时代:西汉以前。(67) 魏晋-唐的炼铁遗址一处:即贝迪勒克炼铁遗址。 贝迪勒克炼铁遗址位于库车县阿格乡政府驻地北偏东18.5公里,库车河西岸,217国道东侧。遗址沿河分布,面积约7.5万平方米。以炼渣堆积为主。炼渣块质地均匀,均不太大,多呈黑色或蓝黑色的玻璃态,所含未熔矿石或溶剂、木炭极少。发现风管,未发现完整炼炉遗迹,残存的炉壁厚度约0.1米左右,内侧多呈玻璃状,从炉壁的弧度看,炉体的直径约在1米左右。(68) 唐代的炼铁遗址有:拜城县亚木古鲁克冶铁、冶铜遗址;麻扎吉勒嘎冶铁遗址;不确定时代者有:拜城县瓮古鲁吉勒尕冶铁遗址。(69) 另外,1990年,于田县喀拉墩遗址出土有许多炼渣和铜、铁器物残块,时代为汉晋时期。1958年,史树青先生在洛甫县阿其克山冶铁遗址,发现烧结铁、残破的陶制鼓风口,敷满了赤铁粉的石凿和石锤,推测其年代为汉晋。1983年,且末县也发现了古代的煤矿井和冶铁遗址,有鼓风管残块、炼铁渣等;民丰县尼雅遗址也出土了炼铁炉、小坩埚、烧结铁、矿石和碳渣、炼渣等,年代在汉晋之间。1984年洛甫山普拉墓地出土的少量冶铁鼓风风囊等遗物,年代应在汉代以后。(70) 轮台县野云沟麻扎遗址:“遗址范围大致呈椭圆形,长540米,宽240米,中有小土台,周约120米,疑为房屋遗址,碎铁块甚多,瓦砾遍地”,调查者疑为汉代遗址,也可能也冶铁有关。(71) 阿格村炼铁遗址、阿艾古城炼铁遗址、可可萨依炼铁遗址、苏博依炼铁遗址等大型汉代炼铁遗址的丰富堆积,说明至汉代新疆已采用了中原地区先进的高炉鼓风冶炼技术,冶铁术已进入成熟阶段。史料明确记载:新疆的冶铁技术自汉代才有了质的飞跃。如《汉书?陈汤传》曰:“夫胡兵五而当汉兵一,何者?兵刃朴钝,弓弩不利。今闻颇得汉巧,然犹三而当一。”这说明,在汉代先进的冶金技术未传入之前,新疆的金属工艺较为原始,所制备的武器性能很差。 f.新疆地区冶铁术诞生的下限标志 从总体上讲,铁器在新疆的普遍发现,是在公元前8世纪以后。但新疆普遍发现铁器的年代,并不等于冶铁术在新疆出现的年代。对于早铁器时代铁器如何在新疆传播,郭物先生推断:“从现在新疆早期铁器发现的情况看,铁器在新疆也存在一个传播过程。可能铁器是先被新疆东部或者中部地区的文化接受,之后才传到天山南麓中段相对封闭的地区。值得指出的是,伊犁、喀什等地区实际上很可能比较早地接触到冶铁术。从哈布其罕墓地发现的装饰品铁器、群巴克墓地发现的大量铁器看,伊犁、喀什等地区有可能也是冶铁术传入新疆的早期孔道之一。这和青铜时代域外文化在新疆的传播过程也大致相似。”(72) 笔者认为:早铁器时代铁器在新疆的使用过程,并不代表冶铁术在新疆的传播过程。使用铁器和制造铁器虽互为因果,但从开始冶铁到铁器诞生,这中间有一个比较复杂的过程。只有从冶铁术的出现,到完成铁器的制造,才算是铁器文化在一个地区真正落地生根、传播的开始。并不应不问来源,把铁器一旦在一个地方的出现,就视为该地冶铁术已经诞生。 如何来判断冶铁术在一个地方的出现时间,对此,笔者认为:冶铁术在一个地方的诞生,应以这个地方铁器文化中最普遍,实际生产、生活中用量最大的铁器品种出现时间为下限。而这个铁器品种在该地区的普遍出现与使用,即标志着冶铁术在这一地区真正诞生的时间。 众所周知,新疆早铁器时代的社会形态是以游牧民族为主的渔猎、放牧经济社会。农耕经济或半农半牧经济在这一时期还处于辅助地位。民族间、部落间还经常发生争夺草场的战斗。或者说彼此间还经常因扩充领域而发生战争。新疆岩画中有这方面的资料。王炳华先生指出:“无论是炼铜,还是炼铁,可以肯定:当时采矿、冶炼生产必然已经超出家庭手工业的范畴,成为一个独立的手工业部门。不论是铜矿开采还是冶炼,生产工艺都比较复杂,专业性比较强,生产规模较大,需要的劳动力也比较多。每个生产环节,如找矿、坑道掘进、支架防护、采矿、排水通风,提取运输矿石、冶炼、浇铸等……,都要求生产者具有一定的专业知识,掌握一定的专门技术,必须比较固定或相对稳定地从事这一工作”(73)。这就要求从事采矿、冶炼的这个民族,不仅要相对稳定的活动在一定的地域范围之内,而且该地域内具有其所需炼铁的铁矿、燃料。这个民族经济上、军事上一定是强大的,人口数量也一定具有相当规模。从这一点上讲,无论是焉不拉克文化早期、苏贝希文化早期、察吾乎文化早期、还是伊犁河流域文化早期与香宝宝文化类型遗存的年代,早已融入这些文化民族中的希腊人、阿拉伯人、雅利安人、粟特人、高加索人等,他们虽然有可能在入主新疆之前就已经使用铁器,甚至已经掌握了铁的冶炼技术,但在入主新疆之后一段时期内却并未进行铁矿开采和炼铁,以至制造铁器。这是由于多方面因素决定的。比如说,这些民族人口较少,活动的地域范围较小,在该地域内缺乏矿源、燃料等等。所以,尽管目前新疆地区有公元前800到公元前1000年的铁器发现,但并不能证明此时冶铁术在新疆已经出现,铁器文化在新疆已落地生根。 那么,这个标志着新疆冶铁术诞生的铁器品种是什么呢?是新疆地区早铁器时代文化中出土数量最多、也最常见的铁器种类小铁刀吗?不是。而是用于战争和游牧狩猎的武器——铁镞。因为铁镞是一种消耗量很大的铁器产品。在一个地区,冶铁术未出现之前,是不可能大量生产、使用铁镞武器的。 对于这个问题,王炳华先生早就注意到了。他在研究阿拉沟古墓出土的小铁刀、三棱形铁镞时曾指出:“战国时期,塞人已经用铁,尤其是使用了消耗量很大的铁镞,对我们估计当时塞人的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无疑是十分重要的因素。铁矿的冶炼、铁器的加工,都远较铜器金属要困难。铁被用于制造工具、兵器,使社会生产力得到极大提高,是不少新的生产领域可以到开发。”(74)笔者同意王炳华先生的分析意见,故把铁镞在新疆地区各文化类型中的普遍发现作为新疆冶铁术诞生的下限标志。 冶铁术是在炼铜技术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所以说,一个地方在冶铁术诞生之前,必然有成熟的炼铜技术。故铜器的普遍使用在该地区应早于铁器的使用。 当然,直观的讲,新疆地区发现的最早的冶铁遗址的年代,可以确定为冶铁术在新疆诞生的年代。然而,目前这方面的发现,尚不足说明这一点。所以,我们不得不寻找“铁镞”作为旁证。 g.冶铁术在新疆诞生的年代 从上述发现来看,至汉代,冶铁术在新疆已普遍出现。但这并不是新疆人最初开始炼铁的年代。事实上,一个民族,有熟练的炼铜技术做基础,又有丰富的铁矿与燃料,生产上或生活上一旦有这方面的需要,一项新的技术和产品就会应运而生。正如恩格斯指出的那样:“社会一旦有技术上的需要,则这种需要就会比十所大学更能把科学推向前进。”(75) 既然直观证据不能说明冶铁术在新疆开始的年代,那么,铁镞在新疆早铁器时代各文化类型中普遍发现的年代又如何呢? 据笔者搜括:铁镞在焉布拉克墓地中未曾发现。苏贝希一号墓地、洋海三号墓地、阿拉沟口墓葬出土有铁镞。苏贝希一号墓地、洋海三号墓地的年代为公元前400年左右,阿拉沟口墓葬的年代在公元前700年至公元前100年之间。温宿县孢孜东墓地M41石堆墓出土有銎铁镞12件,时代为公元前1000—前500年。察吾乎沟口三号墓地、尉利县夏勒都尔乌依遗址、轮台县羊达克企給遗址也发现铁镞,但年代已进入汉,察吾乎沟口三号墓地,据碳十四测年并经树轮校正,在公元前190年至公元145年之间。塔什库尔干县下坂墓地AⅡM013出土铁镞2件,另有铁镞残片4件。年代大约在公元前1000年——公元前500年,最晚延续到公元前300年。通过对同类文化墓葬有些出土铁器,有些并不出土铁器,以及铁剑、铁刀、铁锥、铁钉、铁牌、铁马衔、铁马镫等普通常见铁器与铁镞共出一墓的现象分析,总体考虑新疆冶铁术出现的年代,笔者认为:铁镞作为战争武器与狩猎工具中的主要消耗品,其大量出现的年代应当作为新疆冶铁术诞生的下限,时间不晚于公元前300年,但也早不过公元前700年。综合各方面因素考虑,新疆冶铁技术应始于公元前500年左右,相当于内地的春秋晚期。 (责任编辑:admin) |